许闹一惊,张口想问,又想到冥夜性格孤傲冷漠,这样直接会伤人,何况自己还不确定,只好尬笑:“没事,我就是……额……我没事,你下去吧,今晚还是跟往常一样,不用守夜了。”
冥夜觉得谷主的眼神似乎有意躲闪自己,还带着一丝歉意:“谷主真的没事?”
许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惭愧地说:“冥夜,我喜欢君鹤。”
冥夜微震,霍然抬眉,想从那双眼中看出不一样的色彩,但是没有,除了真诚别无其他,谷主是在跟自己表明心意拒绝自己吗?
她勉强笑了笑:“属下知道,属下对谷主的安排未有任何不满。”
许闹算是看出来了,她戳破也没用,冥夜这个人也非常固执,虽然犟不过自己吧,也不会轻易放弃的,况且感情这回事,似乎不由控制:“好,多谢理解。”
冥夜蓦然想起一个问题:“谷主如何确定梅少依然心悦谷主呢?”
许闹眉间飞扬着一抹自信,语气是多年不见的松快:“因为我见过他爱我的样子,所以他若不爱我了,我一眼就能分辨;同样的,他若还爱我,我也能感受到。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举手投足之间,眉目交汇之时,自以为演技过人,对方其实都能看穿,被爱之人自然就能感觉到。”
冥夜手指缩了缩,微微蜷起,爱?爱是何意?两年半了,她第一次从谷主口中亲耳听到这个字,就是我们所说的“心悦一人”?也对,她认识谷主的时候谷主刚被梅少抛弃,又被梅少……还怀了梅少的孩子,现在发觉,她无法想象梅少与谷主平常是如何交流的,难不成跟自己一样出现一个生僻词就猜着自行理解?
她一时也不知是在自问还是问人:“爱一个人,藏不住……真的吗?”
许闹探究的目光扫视着那张冷峻的眉眼:“你说呢?”
冥夜有瞬间的慌神:“谷主说的都对,属下告退,谷主安歇吧。”
许闹看着落荒而逃的冥夜,心中有些无奈,看来是真的了?冥夜,这个眉目清秀气质高冷的女子,硬生生被自己的温柔掰弯了?她的天下第一女杀手啊,就这么被自己的关心掰弯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柔克刚吗?不知道君鹤会有什么想法呢,君鹤说,她的体贴和护短让人难以招架,对敌人的狠毒和决绝也难以想象,所以很是让他迷恋。
当时是烟一审问了一夜没有结果,她上去就又是卸手臂又是断根,余光看见大家都想捂裆的表情,从那以后那就换了方式,尽量不动那个地方,不过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事后君鹤问她,明明心肠柔软温柔体贴,也并不喜欢张扬猖狂,为何非要逞强故作凶恶?
她回答,因为很小的时候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长大后才发现退一步就要退百步,忍一时就会蹬鼻子上脸,所以经受了毒打之后不想退、不想忍了,谁撕我我撕谁,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世界就安宁了。
第三天,昼白来枫林晚汇报信息:“谷主,贺医圣在万家村村尾,背靠万灵山。”
当夜,许闹就让昼白带她去,现代还有导航她都能迷路,古代不但没有导航还第一次来,认得才怪,要知道,路痴的认知中,白天和晚上都不是一个道儿!
昼白坐在远处的梧桐树后边避风,二月的风是真的冷啊,他觉得自己要冻透了,谷主是想从贺震阳这里找到梅仙羽的消息么?
许闹隐去身形躲在院子里的一棵楸树上,屋里的火盆正熊熊燃烧,照的四个人的脸庞异常清晰,正对着窗口的那张脸还是熟悉的远山眉、狐狸眼,他身后站着水弯眉、杏仁眼,梨涡浅笑的南长老。
“梅仙羽,我的易容术天下第一,许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是不是你自己露馅儿了怪我身上?”竹清远刀削斧凿的脸仍旧棱角分明,“反正我不信她能发现你是易容的!”
秦楼二副手竹,千山堂堂主刀凛冽的表弟,副堂主刀掩月的表哥,还是那样武断和自负,她发现秦楼的松和竹都有这个毛病,松因为六副手杏改了,竹还依然如故,真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梅君鹤,不,如今叫做君念卿,她的夫君,君念卿。
君念卿脸色冰冷,双眸渐渐湿润:“我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夜灯在套我的话,好像从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她看我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眼神里情深似海,像是等了我多年。竹,那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你可以说是我暴露了,我也想尽可能自制力强一点,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来经历生死,一年的时间来恢复,好不容易稳定,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从永安二十三年到今年第五年了,我们没能好好说一句话,我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有错吗?”
贺江东也只在窗口露出一个侧脸,剑眉星目大酒窝,开口就是五官飞起:“小小鹤,你会不会是错觉?是你太在意小丫头了,我不信小丫头能一眼看穿?当年你命令南陪你做戏她可没发现!”
君念卿却反驳道:“若是她一早就知晓我们是在演戏,不过是在倾力配合呢?我今日看见她的那双眼睛,一度想起两年前她说的那句话——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万里,不问归期。”
贺江东虎躯一震,几乎要跳起来:“不会吧?小丫头这么厉害?”
竹清远道:“胡说八道,她才练武多少年,有这个本事?”
君念卿远山眉微凛:“那是你们不了解夜灯的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