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阁的山下有一家小酒肆,一来为了方便江湖中人在迎风阁碰面有酒喝,二来也是为了守护迎风阁。
传闻迎风阁是前朝所建,是为了一个愿望而筑——景朝修筑长城抓了不少壮丁,许多人一去不回,兄长便对幼妹说,只要在这山上的两边建成两座楼阁,遥相辉映,楼阁建好之日,便是兄长归来之时。
后来妹妹与妹夫一同努力修成了迎风阁,然后在吴山顶欲筑观景楼。只是,还不等观景楼落成,便传来兄长逝世的消息,临终前怕妹妹伤心,只说待楼建好,死也瞑目了。夫妻二人便当作完成兄长的遗愿,咬着牙,不辞辛劳地一砖一瓦、一石一木堆砌。
多年后,观景楼与迎风阁终于能够在山的两端遥遥相望,人们终于明白,原来两两相望也是一种幸福,只因为心中有了期待。
而后来,这对夫妻被葬在西岭湖岸,他们的后人世代居住在此地。
渠漫也喝着酒,喟叹道:“闹闹,七年不见了啊!”
许闹低眉,摩挲着手中的海碗,眸中神色不明:“是呢!”
二人沉默了半晌,还是渠漫打开了话匣子,半直接半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端着的海碗在唇边顿了顿,继而缓启薄唇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渠漫震住,她没想到,人的执念会如此之深:“他身边已有红油添香……”
许闹的笑容虽黯然失色,目光却坚定不移,甚至不疑有他地紧紧盯着渠漫:“漫漫,他只知自己了解我,却忘了我亦懂他。这样费尽心思地让我误会,应该是别有用心的。我不敢说,是完全为了我,但一定不是移情别恋这么简单!”
渠漫却叹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只是因为你追得太紧、太烦,所以……”
许闹愣了,思绪又百转千回了一通,才镇定地摇头:“不是,你知道我喜欢自由,也素来崇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说的是从没出现过的结果,他知我从不喜勉强,厌烦直说即可,无须啰嗦。可他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应该是另有打算的!”
渠漫磕磕巴巴地继续追问:“那你……怎么想?”
许闹朗声笑起来,摆了摆手道:“我没事。我知道,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一个我!我在他心里也并没有那么重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放心,过去了便过去了,只不过答案都一样,结果都一样罢了!”
渠漫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梅君鹤有比许闹重要百倍的事,所以才懒得管她了?这算什么!变相地嫌弃还是真的变了心?
可惜不论是哪一种,渠漫都没有猜对,就连许闹都没有想到,原因是那样简单……
渠漫看到许闹的笑容就明白她已经看透,所谓久悲不成悲便是如此了吧?
不过渠漫倒是很欣慰:“你想得开,我也放心了。”
许闹很豪气地站在窗边,神色淡然,无悲无喜:“漫漫,我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放下了,一直以来的执念,也不复存在了。我很开心!”
渠漫站在她身侧,看见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熠熠生辉的热烈,她同样高兴:“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许闹一本正经地瞅着渠漫,双目之中全是谋算:“永安帝快要死了,我想帮帅哥给太子支持,好稳住庆阳王与太尉,毕竟,我跟司马开有仇,谷雨跟司马开有恨,霜降与沈伏有怨。朝堂之争,如何都避无可避,既如此,不若自己选择!司马开的毒,已入肺腑,庆阳王必定已经将太尉一职,给自己人预留好了。”
渠漫耸了耸两肩:“还好我无官一身轻呢!不过你告诉帅哥一声,哥舒部落永远是大浥朝坚实的后盾!哥舒部落与乌兹王族,永远都只认正统!”
许闹知道,西域乌兹国的哥舒部落撑起了整个独孤王族,让漠北狼之称的赫连部落都成为了区区附庸,而渠漫穿越的这个原主,便是哥舒部落首领哥舒辰浩的掌上明珠——哥舒浅忆,那可是跟孤独王族兄弟都拜过把子的好妹妹呢!算起来,哥舒浅忆,也就是渠漫,还是当今太子妃独孤九凤的义妹!
她点头笑了笑:“放心,我会告诉她,让她派车非顾守着西北要塞好好攒钱,毕竟太尉府没少通过这条西域之路赚钱!燕州这边我也已经跟端木熙约定好了,新皇登基之前,便将北狄的蠢蠢欲动之心通通扼杀在摇篮里。”
渠漫又懒懒地叹气:“还以为你有了凌风谷能轻松许多,没想到更加忙碌了!好不开森!”
许闹亦是幽幽地叹息:“如今浥朝政局动荡,可谓内忧外患,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落后会挨打的。”
渠漫拄着下巴点头:“我明白,所以才支持你们,我本事也不大,帮不到你们!”
许闹大笑:“有这份心,也是好的了。你跟离歌也算是苦尽甘来,他的腿已经痊愈,不再是个瘸子,你不必操心,多好!”
渠漫挠了挠头,一脸苦逼相:“主要是我家那三个活宝太闹人了,离笑还好,六岁也懂事些,那对龙凤胎真是要命的主儿!”
许闹跟她们大多书信往来,用简体横着写,特别高兴特别舒心,也知道大家的近况,听到渠漫抱怨,倒也乐了:“那一定是随了你俩了——离情跟了离歌的豪迈大气,离梦随了你的伶俐好动!”
渠漫听她这么说更惆怅了:“你不知道,离情那臭小子恨不能把家给我败完才高兴呢!见着谁只要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都是梁山好汉,都要追着拜把子,学宋江撒银子!离梦那小妮子也是够了,见到帅哥就追着要结义!碰上这两个,我真心想去死一死了!”
许闹“噗”地喷出一口老酒,哈哈大笑,直笑得肚子疼啊有木有?她真是不知道离歌跟渠漫的结晶居然这么给力——男孩儿将离歌的豪气冲云霄学了个一二分,女孩儿把渠漫那花痴直肠子搬了个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