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河万古流(2 / 2)

丹心汗青 浣青衣 2323 字 11个月前

他一挥手,咬牙切齿道:“带走!”

待舒适与官兵一同押走了几名犯人,孟梓昕环视一圈,郑重其事道:“各位,本官知晓你们辛苦了。另外,本官想告诉各位,众怒难犯,司马襄犯下的罪可以说是罄竹难书,本官希望各位联名告御状,教他伏法!”

郡街上的百姓有些惧怕:“大人,这样真的有用么?若是打不死这条狗,岂非日后被咬得更厉害了?”

孟梓昕还欲开口安抚,顺带给予鼓励,结果所有人见他有所迟疑,都逃也似的跑开。他颓唐独坐长街,思考是否动用自己暗中的势力搜寻证据,却闻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大人,我家姑娘花蕊娘子风夜灯有话:渭城百姓的将来,我不管,毕竟小女子不能代替别人做决定。但是,小女子此处,有不少关于司马襄的故事,料来孟大人会有些兴趣!”白露一袭雪衣,眉眼间皆是正色,朱唇轻启,“孟大人可否移步短亭一叙?”

孟梓昕来至渭城郡短亭,遥遥地望见一抹绿色,如同春日里的杨柳依依。走得近些,他发现虽然女子蒙着面,却不难看出这她的容貌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风夜灯福了福身子:“孟大人,小女子惊鸿楼风夜灯,为顾及大人英名不便前往青楼,遂与大人相约在此。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孟梓昕震惊之余,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灯姑娘体谅在下,不知灯姑娘欲说些什么?”

他没想到,青楼女子亦如此有气节,旁的人恨不能好生巴结出什么名堂来呢!对于惊鸿楼,他亦曾听闻过些许,知晓花魁楼惊鸿、花冠颜落和花蕊风夜灯。否则,凭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他是断不会赴约的!

风夜灯眉毛一挑,她没料到孟梓昕这么细致体贴,知道“风”与“疯”同音,故意避开了。她微微一笑道:“孟大人在朝为官,自是知晓司马襄曾任锦华城郡守,身上还背负着上百条人命,不仅如此,还大量收敛了被害人家中的巨额遗产。他害死的出嫁少女,可不在少数呢!”

孟梓昕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事,瞬间有点失望,垂下脑袋:“我自然知道,可是灯姑娘,这被迫害的家族都拒绝泄露秘密,怕毁了名声,我们总不能强迫吧?”

风夜灯微微颔首:“我明白,所以,我可以给他别的罪名,一定置之死地!”

孟梓昕惊讶地凝视着风夜灯,少时便回过神来:“姑娘,你等在下有些时候了吧?”

风夜灯眉开眼笑:“不瞒你说,等了你整整一天一夜。明三巷的两位老人家是我安排的,不过,事无隐瞒,句句属实。明二巷里的几个小孩子,是我偶然相救给了吃食,后来,又收买了他们,打听到了司马襄的动态,我便让霜降化妆成秋月。他好色成性,自然不会放过一个美女。最后,亏得老天成全,一切顺利。”

孟梓昕听得直摇头:“当真好计谋!不过灯姑娘如何料定孟某会绕道而行?”

风夜灯开怀大笑道:“大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似乎知道孟梓昕接下来的话,直接回答他:“传闻孟大人爱民如子,至于如何确认消息的真实性,我自有方法。”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清楚孟梓昕的脾性,只是心中有数,笃定他会如此,仿佛相识已久。自然不会完全因为直觉,便将此等重要之事交付与感觉,那可是要命的!她一早便向青楼里面买卖消息的姑娘打听好了,确认过孟梓昕的品行,才敢兵行险着啊!

孟梓昕被深深地折服:“灯姑娘,孟某定不负所望!不知姑娘方才说的罪名为何?”

风夜灯冷笑着望向远处某个方向,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勾结前朝逆党黄伟文,后自称黄叶黄公子的,那个内宫太监!”她轻啜一口香茶,“据我所知呢……黄伟文可是调戏过当今的皇后才被发出宫的,当时因为浥朝方取了天下,黄伟文知道的内幕过多,还利用机密威胁当今圣上,因始终未寻到手札,便未能杀他!”

孟梓昕神色大变:“灯姑娘,你知道得太多了,恐有性命之忧。”

风夜灯又笑了,将手中的特殊瓷瓶放在石桌上面:“大人不必担忧,这些是从黄桥镇传出来的消息,黄叶失心疯自述其罪,写了血书在自家空地上,而后暴毙身亡。不过,有人提早将朝堂之事抹去,仅余其他罪名,桌上的药水可以令擦拭的血污重现,大人兴许会用到。”

孟梓昕深知,那所谓的有人,肯定是风夜灯熟悉的人,只是她不愿说,自己亦不必多言多语,毕竟对方都不愿将事态扩大,自己何须多此一举?

他如今一琢磨,已经肯定了一个想法,轻声问道:“不会黄叶之死,与姑娘亦有关系?另者,传递消息的人最好见一见圣上,否则陛下心中难安呐!”

风夜灯摆了摆手:“他花大价钱请的高手可是不少,我哪有这能耐!至于你说的那个人,他已经去了青都,会联系当今的。”

孟梓昕想确定猜测:“姑娘,为何动手?”

风夜灯眉目皆是肃穆之色,拂拂衣衫:“因为司马襄看上了我的人,他不敢找我的麻烦,是因为我乃惊鸿楼的红牌姑娘,惊鸿楼不可能把我交出去,但如果他看上我的丫鬟,我就护不住了,我想先发制人。”

她继续嘱咐着:“大人,风灵策乃我知己,他风家百人死于非命,还望御状递至圣上跟前,能讨到公正处理的说法。至于压力,我会想办法,朝中便交给大人,望大人好生利用我们制造的大片舆论。”

孟梓昕拱了拱手:“姑娘放心,太尉府总得退层皮下来,以赎罪孽!”

风夜灯站起来,送走了孟梓昕。

半个时辰后,已经看不到孟梓昕的身影,她仍然久久站立。

良久,她重重地吐了口气:“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数日后,江南锦华城、京都辖下渭城郡,两个地方都传出太尉独子杀人敛财、迫害黎民百姓的消息,甚至还有人人传唱的童谣——

青都有个司马家,祸害江南与京华。

天子欲把罪状施,司马苦肉尽白话。

百姓呼天又抢地,御前只为讨说法。

司马还求重来过,家破人亡怎遂他!

朝堂上第一次大争吵——

“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司马开再次跪在太元殿,“求……”

“独子竟还不好生管教?!”沈鹏眉毛胡子都气得飞了起来,不给司马开求情的机会,径直打断,“你这太尉当得舒坦太过了吧!”

“陛下,求您再给犬儿一次机会吧!”司马开开始磕头,一声接一声,鲜血直流亦不管不顾,“陛下,再给……”

“你去听听,江南与京都传唱什么了,你竟还有老脸来求朕?”早先叶廉清将司马襄状告朝堂,沈鹏便欲处死司马襄,可惜锦华城的人证物证都没有,他便只能压下来。

如今东窗事发,不仅是众御史的弹劾,连罪证和御状都告上来了!司马襄不仅是祸害百姓,更是勾结前朝太监意图谋反。

思及此,沈鹏怒不自胜:“司马开,朕再说最后一次,司马襄不但杀人劫财,更是勾结前朝余孽,死不足惜!”

“陛下!”司马开猛然抬头,“犬儿……”

“你够了!”沈鹏“腾”地起身,怒拍御案,指着司马开怒斥,“朕警告你,念在太尉对浥朝劳心劳力,朕不做牵连,已是仁至义尽了!”

司马开只狠狠地磕了一个头:“谢陛下。”

“此事不必再议。”沈鹏啜了口茶,“年关将近,朕亦不愿以血祭天。待年后,司马襄即刻处斩!都退下!”

……

于是,不日便传出了皇帝谕旨,判司马襄年后问斩,时间定在正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