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赶忙打断了马尔汉的客套话,这些话天天听,他早就腻味了。“行了行了,留着你这些话去和你部里的人打马虎眼吧。朕可不想听。”
“是。是。”马尔汉笑着答应了,在椅子上斜插着身子只沾着半个屁股坐下。
君臣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康熙做了四十多年的君主,但为着自己儿子的过错去安抚臣子还是头一回,再加上这事情多少有些尴尬,所以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最后还是马尔汉奓着胆子打破了僵局,冲皇帝拱手道:“不知皇上召微臣来……”
“啊。”康熙总算是想到了开场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听密嫔说起昨儿个是你夫人的寿辰,她一直记着你闺女的好,所以就想送些东西表示表示,可又担心和你府上一直没什么往来,再叫人说些闲话就不好了。所以……所以朕今儿叫你来,就是为了把这密嫔的心意交给你。”其实这里哪有密嫔什么事儿,皇帝不过是那她当个借口,但话既然说了就只能拿自己的东西出来应对。
马尔汉听了赶忙离座,磕头谢恩。“臣替拙荆,替小女多谢皇上,密嫔娘娘赏赐。”
“当然,这是叫你来的原因,你既然来了,朕就还有一件事想顺便问一问。”康熙摆着手让马尔汉起来说话。“听说昨晚你请客喝酒,还喝出了个小插曲?”康熙总算是把话绕了出来。
马尔汉就知道皇上会有此一问,所以一直在等着,现在皇上真的问出来,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敢开口。“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是多喝了几杯,闹了乐子出来而已。”马尔汉可没胆子说皇帝的儿子闹笑话。
康熙心里暗骂了一句老油条,但还是和颜悦色的接着问道:“仅仅是闹了笑话吗?”
马尔汉不知道康熙究竟知道了多少,不敢贸然答话,只得小心翼翼的顺着皇帝的话说,“略微有些大了……”
“马尔汉!”康熙自认算的上好脾气的君主了,可眼下也来了脾气,“朕既然叫你来说话,你就痛痛快快的说,遮遮掩掩的是什么意思?”
“皇上,事关皇子名声,微臣不敢妄言啊。”马尔汉说的情真意切,却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康熙看着刚才还战战兢兢动不动就要跪下,现在却连屁股都没抬一下的马尔汉,冷笑一声道:“朕的儿子名声固然重要,那你女儿的名节呢?就无所谓了吗?”
马尔汉在椅子上拱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身负家国天下,微臣以为万事莫不是以皇上为先才是,既然如此,那臣的女儿又怎能与之相比呢?”
以前康熙也只是觉得马尔汉为人谨慎圆润,懂得变通,今天他才真正发现,马尔汉还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如此尴尬的事情,让他这样一说,倒变的冠冕堂皇,合情合理了。
“你不是来听你这些糊弄人的话的。”但康熙现在没心思欣赏他这个优点。“朕只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马尔汉不慌不忙的说道:“此事不过是因臣府里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而起,臣已经惩罚过他了。请皇上放心便是。”
“那你女儿呢?”
“此事不过是个误会。臣女无碍,有劳皇上记挂。臣回去一定想小女转达皇上的恩恤之意。”话说到这里,马尔汉才再度起身跪下。
康熙说了这么久,原想着可以顺势探一探马尔汉的口风,看看他对胤祥的态度,好考量这门亲事是不是可行。但眼看着马尔汉这条只吞饵不咬钩的滑泥鳅在这里和自己耍花腔,康熙就有些烦了。
“爱卿既然如此为朕父子考虑,那朕就替胤祥谢过你了。”康熙淡淡的说。
“臣不敢。”马尔汉给康熙磕了个头。
康熙爷懒得再和他啰嗦,抬抬手就叫他跪安了。
三月多的天,暖阁里已经撤掉了炭火,但马尔汉迈出暖阁的时候还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里衣已经被汗湿透了。他不舒服的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才缓步继续往外走。
而此时,在马尔汉府外,也正有人热的满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