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颚更怀恨冤众将 豪杰升官罢兵权(2 / 2)

龙鬼破军传 秀林一笑生 3008 字 10个月前

李铭道:“这颚更大权在握,怎肯教云兄回来?必然设下歹毒计较,只是希望安西将军不要中了他计策。”

众武师听了,各自忿忿,怒道:“这颚更这等狡猾,可恨天王何等英明,竟受了小人蒙骗。”

众人议论一番,只是没个计较,便往街上闲走解闷。正走之间,忽见一条白白胖胖的大汉抢出,拉着众人道:“自众位兄弟南征,也有许久未见了。只听得有消息说云龙兄弟领军深入蜀中,却也没个实信。诸位是何时回来襄阳的,云龙兄弟呢?”

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那铸造破阵龙胆枪的高手匠人风雷锤陈焊阳。当时地设门创世剑琴子初和灭世剑琴子翌两人假扮他的徒弟,怂恿他掉包了云龙的休烈剑后又将其刺伤,还是云龙将其救回军营之中。之后颚更与云龙在广成关争权,陈焊阳便挺身而出,力保云龙,随即便与支持云龙的众武师一同南下襄阳,是以和东阿等人都是交好。

东阿见了陈焊阳,便将南征以来大小事体尽数说了,只听得那陈焊阳发上指冠,咬碎了一口钢牙,只顾恼恨那士迁和古月氏奸诈。东阿等又说起昨日被颚更所冤之事,又将虚子臣今日的旨意说了。陈焊阳听罢,却往左右四顾,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去处,诸位兄弟随我来。”

陈焊阳便拉着众武师寻了一间茶馆,在最上寻了间没人的雅座,这才说道:“诸位兄弟以为这一份官爵乃是好意么?”

众人一齐大惊道:“怎么不是好意?”

陈焊阳便道:“诸位南征已久,有所不知。云龙兄弟方才挥军南下,那长沙高艳明便报称云龙桀骜不驯,擅自劫夺蛮军,必有异心。颚更回到襄阳,又用东晋殷仲堪与桓玄之事来劝,说道云龙现今威名太重,又竖结党羽,若复假以兵权,必将生变。徐大官人一时不查,便被他们迷惑了,对云龙兄弟的旧部故友好生猜忌。”

东阿瞠目怒道:“徐大官人自家许云龙哥哥便宜行事,颚更和那高艳明却怎敢这样搬弄唇舌?”

陈焊阳道:“徐大官人受了颚更的蒙骗,将他调回襄阳,坐镇中枢,又令他总管兵马。颚更上任,立刻便将云龙旧部四散拆乱,分别交给亲信统领。又重用与云龙不对付的江夏夏翼赦、长沙高艳明,还有那白无常陈泰、没头胡替等人,都令他们执掌兵权。如今云龙兄弟既然陷没蜀中,只怕更坐实了他投敌之举。”

东阿道:“徐大官人既然升了咱们的官,那便是不罪我们的意思。他既然相信我等无罪,又岂会认定云兄有何投敌之举?”

却是那大刀李铭见机最快,说道:“兄弟却好不迟慢!徐大官人嘴上不说怪罪我等,心下却也是好生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却不好与我每就此贸然翻脸,是以封了我们这几个官做。不说别的,你只看这几个郎将校尉的名号虽然好听,却都不过只是些虚职而已。分明还是不要我等领军的意思。”

张千道:“这却如何是好?”

李元飞苦笑道:“还能如何是好?徐大官人既然认定云兄投敌,那么不杀我等的头,便当承情了,你还待怎地?”

东阿道:“如此时,却如何能说动天王来救云兄出来?倒不如学孟四兄弟,早早回去蛮中,想法子来救云兄。”却原来孟四因云龙被擒,不愿回蜀,自去蛮中寻觅旧部,想要救云龙脱险,是以东阿在此说起。

李铭道:“话不是这等说。若是我等都不回军,径去蛮中了,岂不正是坐实了那颚更所言的投敌之罪?到时候可就当真分说不清了。”

沈炼道:“我等不如且去江陵,寻着那飞天夜叉汪三哥哥,再一同计较则个。”

东阿道:“正是如此,早听云兄称赞他义弟安西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那西路副帅鹰扬将军项引也是个少年良将,多听云兄夸赞的。他两个都与云兄交好,想来也当尽力救云兄出来。只恨天王竟被颚更蒙蔽,我等定要将这是非曲直分辨出来,还云兄一个清白。”

正在七嘴八舌议论之间,忽然屏风后一人说道:“众位好汉,不意在此相逢。”

众人吃了一惊,急忙住口时,却见自屏风后转出一人来,正是:

面阔唇方神眼突,瘦长清秀人材,皂纱巾畔翠花开。黄旗书令字,红串映宣牌。

口舌摇动千里外,罗衫常惹尘埃,阴符宝经术奇哉。埋名二十载,莫知其由来。

原来那不是别人,正是虚子臣府中的辩士方冷。那方冷只因惯逞口舌之利,素来不被同僚所喜,便只在云龙北伐之时用作随军记室。却是得云龙赏识,叫他相助张栩杨。方冷巧舌如簧,这才解救了张栩杨新野兵败之罪,后来再度北上,又在洛阳献离间之计令褚天剑与荤顿自相残杀。先前方冷奉命出使南蛮,促成和谈,却依旧归来襄阳,以功升官。

众人忽然见到方冷,却不知他听了多少去,不由得都是一惊。然而那方冷却是呵呵而笑,径自上前一揖,说道:“诸位所言,得其一,而不得其二。你道这陷害云大元帅,当真只是颚更的主意么?”

沈炼眉头一皱,问道:“若非是颚更陷害,那却是谁?”

方冷笑道:“自古以来群臣相争,获胜或负。然而都是一般的臣子,难道真有谁便能压过了谁?说到底,不过是‘揣摩上意’四字而已。天王又非蠢人,难道看不出颚更和高艳明等人是在挟私报复?若非他自己忌惮云大元帅,想要借机削夺兵权,颚更就算磨破了嘴,又有什么用?”

众人面面相觑,都道:“天王收纳天下豪杰,推心置腹,怎会这样猜忌?再说了,云大哥对他忠心耿耿,阳春门外一起发的誓,岂会有假?”

方冷摇头笑道:“帝王心术,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王正是因为忌惮云大元帅本事名气,这才叫他领军深入蛮中险地,料他一时半会儿不能便回,这才好趁机启用颚更,罢夺其兵权。几位就算是比方某还再能说十倍,也终究辩不倒颚更——只因颚更不过是顺应了天王自家的心意,天王自己只不过是假装糊涂罢了。”

东阿道:“岂有此理?若如此时,难道真个就让云兄沉冤不雪?”

方冷笑道:“你几位听我一言:天王既然会忌惮云龙之勇,那也就会忌惮颚更之智。天王先前想用颚更制衡云龙,这才裁夺云龙旧部的兵权交付给颚更,想令云龙回师以后可以互相牵制。但是他却不料云龙竟然已经陷没蜀中,这一来强弱悬殊,朝中却反倒成了颚更一家独大。

“如今颚更兵权在握,却不知收敛,反而渐起狂妄。他在军中遍布了心腹,却更想将诸位尽数斩草除根,已然触动天王禁忌。天王忌惮颚更,不愿与他直接破脸,这才罢夺了诸位的兵权交付给他以安其心,然而留着你们,就是想要日后再靠诸位来制衡颚更。如今只需安然静坐,我料一载之内,天王必有处分。”

众将听了,各自都是不信。却听得步梯声响,下头又走上一人来,叫道:“方先生,我四处寻你不到,却在此处快活。”却见又是一个文官自下头走上,却是那谋臣何枫何君威。众将知道虚子臣最看重的便是云龙、颚更、何枫三人,常将三者分别比作韩信、张良、萧何汉初三杰,登时纷纷起身致意,顺势拜谢昨日出言相救之恩。

何枫不意众将都聚在此处,稍稍一愣,旋即急忙回礼,却道:“诸位远征归来,今日加官进爵,可喜可贺。”众将听了,只道他故意出言嘲讽,都是面色不豫。

方冷呵呵笑道:“王爷何意,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何兄又何必装模作样?”

何枫眉头微蹙,却道:“天王上意,怎好枉自揣度?”言毕转头便走。

众武师不知所措,然而方冷却素与何枫交好,急忙追将上去,将今日之事简略说了。何枫却压低了声音,责备道:“方今颚更正在用事,艺灵贤弟你却将这中间关窍去向这伙粗人点破了,他们若是有一些儿忍耐不得,却不误了天王的大事?”

方冷道:“君威兄,如今颚更权柄虽重,天王足能制之,又坏了什么大事?”

何枫道:“你只见心术,不见时势。如今四面强敌环伺,而云龙没于蜀中,正是用人之际。天王虽要限制颚更,却终究不能除了他,只是要寻个法子令云、颚两党都能为其所用。你不合将这关窍向这伙老粗点明了,万一有所激化,却叫天王如何自处?终不成杀了颚更,倒叫你我书生商贾领兵?”

方冷听了,慌愧无地。好在众武师虽然心中忿忿,却到底感念虚子臣的旧情,不十分相信方冷所言,是以一时无事。然而未过半月,却忽地接到急报,说北面大都发出一封诏书来。不是这诏书今日传到蜀中,管教:潜蛟一时毋用,群龙今日无首。毕竟那封檄文说的什么计较,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