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梅又微微摇头。
“那是跟……”齐晓丽手指向上指了指。
吴雨梅不吭气。
齐晓丽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吴雨梅仍不吭声。
齐晓丽走过去把房门关严,又走回吴雨梅身边,小声说:“我刚到学校不久就碰到过这种事。”
吴雨梅眼睛又一闪,把目光盯向齐晓丽。
“他,”齐晓丽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他对我动手动脚。
吴雨梅眼睛紧盯着齐晓丽,问:“以后呢?”
“以后也时而有这种事。还不止对我一人。”
“那你,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在学校里他就是天。这种事说出去麻烦多多,也不好看,还容易被误解。”
“那就这样忍着?”
“不忍怎么办?他又没有出大格的事。如果那样我也不能忍了。就这么小偷小摸,你只能忍着。说出去怕也说不清楚。搞不好反弄自己一身骚。”
“那就这么忍着,心里不难受?不有压力?”
“怎么不难受,不有压力!四年了,这四年我是怎么过的啊!心里总压着块石头,又不敢跟人说,对亲人都不敢说。我,我真是度日如年啊!”齐晓丽细长的眼睛滚出泪珠。
吴雨梅搂住齐晓丽的肩膀,眼睛也滚出泪珠。
“今天,今天我不自觉地对你吐露出这种事。也许因为我们关系好,也许因为我们同病相怜,也许因为我实在憋不住了!”齐晓丽哽咽起来。
吴雨梅把齐晓丽搂得更紧,又轻轻拍她的背。
“有摸着石头过河这句话,我是抱着块石头过日子啊!四年了,这一千五百来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啊!”齐晓丽捂住嘴抽泣着。她不由讲起了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活泼伶俐的齐晓丽师范中专毕业来到这所学校。她想努力工作,教出好的学生;她想多挣钱,使贫困的家庭摆脱穷苦。不久,市教育系统要搞庆贺教师节联欢活动,他们学校出一个合唱节目。八月的一个下午下着小雨,天灰蒙蒙的,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潮湿。刘立柱把他叫到了校长室。他说学校为合唱队订做了演出服,让她试一试样子,因为她身材比较标准。正是炎热时候,她穿着短衫、中裙,要试衣都得脱下,不由犹豫地看了看刘立柱。刘立柱说你换吧,我出去,换好了你叫我。她换好衣服后他前后左右反复打量,看得她很不好意思。他又动手抻抻这里,拽拽那里。当拽衣领时,他的手向下滑了一下,触到了她鼓起的**。他又说裤子上有线头,借摘线头之机在她屁股上捏了几下。以后无论学校给学生订做校服,还是给教师订做制服,刘立柱都让齐晓丽到校长室试样子,借机在她身上摸摸捏捏。而且越来越放肆。
“你不能拒绝么?”吴雨梅问。
“我婉拒过,但刘立柱总说这是工作,而我的身材标准,只能由我试。”
吴雨梅皱起眉沉默。
齐晓丽看看吴雨梅又说:“当然,刘立柱的骚扰不止于试衣服,只要有机会他就下手。”
“那你就这么忍受么?”吴雨梅满怀着同情和愤怒。
“不忍受又怎么办呢?他又没有出大格的行为。那样我就有证据了,也不能容忍。可他就这样借某种理由搞小动作,我怕说出去没有证据说不清楚。有了丈夫和孩子,我又怕说出去让他们难堪,影响家庭和睦。再说,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说出去又说不清楚,他反咬一口,你在学校还怎么呆?”
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吴雨梅无奈地低下头。
“女人就是命苦啊,比男人要多承受多少屈辱和折磨呀!有苦还不能说,就得憋在心里。你说,你心里揣着冰块过日子,那是什么滋味?”
齐晓丽说着又抽泣起来。
吴雨梅又搂住齐晓丽肩膀,同情地轻拍她的背。她现在能给予她的只有同情和同病相怜。除了同情和同病相怜,还能有什么呢?还能怎么办呢?她又想,齐晓丽都忍了四年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忍呢?中国不是有句俗语么——百忍成金。晓丽说得不错,谁让你生为女人呢?
“咣”,外面一声闷雷,风裹着湿气吹进屋来。
“呀,要下雨了。”吴雨梅望着窗外说。
“下吧,我真想跟老天一起痛痛快快哭一场。”齐晓丽看着吴雨梅又说,“老天雨过后会天晴,而我哭过后天会晴么?会么?”
“会么?会么?”吴雨梅心里闷雷般响着这两个字。雨点“刷刷”落下来了,落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