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是从隔壁妞妞家飘过来的。我家和妞妞家的后院是单独的,中间隔了一道砖头围墙,她家后院有一棵木枣树,木枣树最高的枝丫上还搁着一叠厚厚的黄纸。
原来并不是外公外婆消失的地方,飘下了黄纸,这黄纸是从树上飘来的,而位置刚好是外公外婆消失的高度,所以我误以为是外公外婆撒下的。想来也是好笑,外公外婆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是自从他们被白老板安置在了地底城,我再没有见过他们,所以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否还活着,是否已经死亡,而这一座合墓,是我太过想念外公外婆而立的。这样的话,我孤单的时候,还可以来后院同他们说说心里话。
在外婆家生活了十八年,现在他们突然不在这里,留下我一人,心里满是孤独与无助。
临近傍晚,风刮得愈发大了起来,我的肩膀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黄纸。我也没打算抹掉,随手掏出口袋里的火柴,把黄纸给点燃了。
“人生总要拼搏。五成是命,五成是运。”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温润如暖阳般。紧接着,一双黑色的鞋晃进了我的视线。
我先是一惊,再是欣喜,接着是气愤。于是没打算动,仍旧这样呆呆地坐着,机械性地把手中的黄纸扔到火堆里。
他蹲下身子,淡淡地道:“小佛,生我气了”
我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愣,想起了外婆,她也经常这样唤我,泪又流了出来,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如实相告。
“是啊我在生气,气你没有多等我五分钟。”
“你这丫头不甚讲理啊。”他语调有些无奈,“约好辰时,你迟到了。”
“迟到个几分钟怎么了嘛,又不是开国际大会”我有些赌气。其实,我也不晓得我哪里来的勇气,敢在白老板面前这样放肆,总之,我就是这么做了。
我把黄纸向空中一抛,微微抬起头,望向白老板。他眉眼清俊,面若桃花却不失刚毅,一身黑色的风衣,因为半蹲着身子,有一半衣角钻到了草地里。他见我打量他,便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望着空坟出神。
我揉了揉发麻的腿,也跟着站起身来,抬头看他:“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他愣了愣:“我放心不下你。”说着,过来在我腰上捏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却又跟被使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白老板在我腰上又捏又掐,最后,听到他淡淡问:“怎么会是蛇缠腰”然后又自己答道,“莫非是我添错了姓氏血”之后他放开我,捧着我的脸上下打量:“小佛,可还有其他地方不适”
我摇头,皱着眉头:“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叫我的。”
“我去看过外公外婆了。”
“他们还好么”
“尚且稳定。”
“那就好。”我轻轻挣扎了一下,感觉能动了,便活动活动身子。腰上又疼又痒,难道被白老板掐淤青了不成那年我掉到后塘水池里,他也是在我腰上揉捏,奇怪了,他没事总捏我干嘛呀我连忙躲到一边,偷偷将衣服掀起来看,一看吓了一大跳。我腰上细细密密地长着许多小水泡,一个水泡缠绕着一个水泡,跟过年时舞的龙灯那样。
昨晚还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快要吓死了,哭丧着脸问白老板:“我是不中尸毒了”
他似笑非笑,眉间隐隐有一些愁绪,“这里没有尸体,哪里来的尸毒”顿了顿,道,“恐怕是我给你解梦蛊时,调配错了五姓之人的血。”
“啊”我无比震惊,“解梦蛊需要需用五谷,加上五毒,再加五种姓氏的人的血,在寒冷的冬季,一种一种调配做成。如果弄反了其中一样,不仅中梦蛊之人会死,就连调配之人也会性命不保,你这是”说到这里,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白老板笑了笑,同我说,中了梦蛊做平常的梦倒也罢了,顶多算是梦游,可是我不一样,我做的梦是得了禾谷娘娘的提点,并且,我中的梦蛊如果不在五年之内解的话,也会没命。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方面是怜惜自己,一方面心疼他。明明跟我不相干的他,却愿意为了我,做这么多事情。去寻找五毒与五姓之人,并且还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地为我解了梦蛊。
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白老板消失的那三年,是去山东蓬莱山中,寻找五种毒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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