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转轮教徒(1 / 2)

妙妙在凤鸣阁待了两个月,别的没学会,迎来送往糊弄人的本事倒是行云流水。

小小年纪,竟让林白和朱见羊面面相觑,深觉此女绝非易于之辈。

“前辈,半年没见,怎似年轻了?”先压下训斥徒弟的心思,林白坐下来,问起正事。

“以前整日不是在管铺子,就是在老家,俗事烦人心,修为不得寸进。”朱见羊抚须笑笑,“不曾想出去走了走,得见海阔天空,尔虞我诈,那道墙好似有所松动,修为竟有所长进。”

“如此倒要恭喜前辈了。”林白笑道。

“福祸相依。”朱见羊虽这般说,面上却有锐利进取之意。

“前辈在外奔走,确实是为那位之事?”林白指的是狐狸沉玉仙子。

“我哪够资格?不过是敲敲边鼓罢了。”朱见羊同样压低语声,“此事涉及三大元婴门派,你和玉树都不宜多知。”

林白点头,表示明白。

又扯了会儿闲话,朱见羊主动谈起铁化生,说起了昔日的丹论之辩。

两人又就着丹论,聊了一个时辰,算是互相启发。

林白看的清楚,朱见羊境界松动,是故又对大道起了进取之心,欲要拟定丹论。

不过朱见羊年如今才只筑基中期,寿近一百四,气血有衰,虽还大道有望,终究是要艰难许多。

聊了半天,林白告辞。

下了楼,便见妙妙也在柜台里,脚踩着矮凳,与朱玉玲一般高,姑侄两个竟都在扒拉算盘。

林白上前轻叩台案。

妙妙立即抬起头,她见是林白,便高兴道:“师父,六折!”她伸手小手,做了个“六”的姿势,分明是对商事颇为熟稔。

林白着实是头疼。

修士并非不能从商,而是往往在大道无望之后,才往商路上走的。没见过有门派家族把好苗子往柜台里塞的。

即便是在商铺中历练,也得年纪稍长些,性情稳下来之后。可这也是为了长见识,知人情,不宜在商事上耗太久。否则起了斤斤计较之心,沾染了贪图小利的恶习,那就得不偿失了。当然也有谨守本心的,可这是少数。身处商铺,难免多思行商之事。

林白伸胳膊,把妙妙提溜了出来。

“怎一直未见玉茂?”林白问。

“他出去交游,时常三五日不见人。”朱玉玲无奈道。

原来当爹的不在,那只有当师父的来管了。

“这两月来,妙妙都随你做生意?”林白问。

“她在此无事,做完功课便来寻我玩。前几日,我教她些做生意的道理,她学的很快。”朱玉玲笑着说。

“天天拨弄算珠?”林白问。

“是。”朱玉玲没觉出林白不悦,笑着道:“家里的功课也要学算珠的。多学学没坏处,日后做生意不吃亏。”

“在家中学算珠,是为明算数,以便日后参修阵法、炼器,乃是开心智。”林白愈加不悦,“你身为长辈,不教她明心见志之法,反让她学这些买卖的道理?拨弄算珠,非是为那三五个灵石。”

朱玉玲终于瞧出林白生气了,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日后若无我允许,不准跟妙妙讲伱的什么生意经。她日后走大道,不走商事小道。”林白很是严肃。

此处是店铺柜前,旁边还有年轻知客看着,林白着实没给朱玉玲留面子。

“……”朱玉玲面上难看的紧,她看着林白,思及几年前林白还在讨好她,如今却肆无忌惮的教训,虽差了境界,她还是硬憋出一句,道:“妙妙须是我朱家女。”

“妙妙亦是我徒弟。”林白看向妙妙,问道:“妙妙,你想跟着你姑姑,还是想跟着师父?”

“跟师父!”妙妙立即拉住林白的手,笑嘻嘻的。

“走。”林白拉着妙妙离开。

师徒二人不顾朱玉玲惊愕的目光,迈步离开凤鸣阁。

朱玉玲追出来,见那师徒两人手牵手,竟乐呵的不行。

她气不过,也不敢让林白留步,自回店里,上楼去寻朱见羊。

“伯父,那云中鹤……”朱玉玲还未说完,朱见羊就不耐的摆摆手。

“我都听到了。”朱见羊淡淡打断。

“他自以为筑了基,尾巴就翘起来了!”朱玉玲气不顺,“须知道,他能有今日,咱们出了多少气力?炼丹之法,筑基之地都是咱出的!”

“然后呢?”朱见羊仰靠在椅子上,双目闭着,颇见悠闲。

“然后……然后他不饮水思源,反不敬我朱家了!”朱玉玲道。

“是不敬你,还是不敬朱家?”朱见羊笑着问。

朱玉玲不说话。

“老说人家欠咱们,怎么欠了?他少送你东西了?他失了筑基机缘,回来还不忘给你捎礼物,言语上也从未失了恭敬。”朱见羊慈祥笑笑,“不说那些小事。昔日他为玉茂深入险境,为你老姑和玉树卖过命,只有我们欠他,没有他欠我们的。”

朱见羊摇摇头,语气轻微,“那点小恩小惠,你偏要记一辈子,还让人家记一辈子,却记不住别人的恩情。哪有这样的道理?”

朱玉玲低着头,还是一句话说不上来。

“妙妙资质上佳,你哪怕把她送回老家,也不该让她学什么生意。”朱见羊十分不屑,“桥山生意做的最大的是桥山派,这是人家会做生意么?非也,乃是人家后面站着几个元婴高修。”他感叹道:“修为才是第一,其它都是假的。是故,此番他若不这般做,我也是要训斥你的!”

“玉玲知错。”朱玉玲终于认错。

“他既为妙妙跟你翻脸,乃是他从心底里认可那师徒身份,是想以后认认真真教妙妙的。玉茂若是知道此事,必然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朱见羊认真教导。

“可妙妙太过亲近他,妙妙还小,万一日后只认他……”朱玉玲道。

“你一心恢复祖上荣光,却又鼠目寸光。”朱见羊笑了,“妙妙就跟你不一样,人虽小,却知道该亲近谁。”他挥了挥袖,“你回去吧,去跟玉蔷种地,须是她为主。此间由玉茂做主,你无须再来了。”

“伯父……”朱玉玲慌了,赶忙跪下来,“玉茂性子敦厚,怎能做得来生意?我留在这里,还能为家里多添些生息。”

“你回去问问玉树,问问老家主,看家里是缺那几个灵石,还是想把好友推出去。”朱见羊愈发不耐烦,挥手赶人。

这边朱见羊在训人,林白也在训人。

师徒俩走在街上,林白不停提点,讲了好些芝兰之室、鲍鱼之肆和朱母三迁之类的话。

然则妙妙也不知听懂没有,反正只是敷衍点头,一直瞧路两边店铺。

林白若问她记住没,她必然说记住了。若让她复述方才的话,她也能大差不差的扯出来。若跟她瞪眼,她必然可怜兮兮的说想师娘了。

不能说她不聪慧,就是爱应付人。

林白瞧着她的丸子头,倒是怀念这丫头小时候的样子了。至少那时候乖巧,不像现在,人憎鬼厌。

狠下心,一路上啥也没给她买。

回了地火洞府,林白坐下,小丫头却新奇的很,左看一圈,右看一圈,觉得没啥意思,又坐了回来。

妙妙一条腿胡乱伸着,另一条小腿盘着压在屁股下,属实是坐没坐相。

不过林白也不纠正。孩子嘛,散漫烂漫一点也没什么。林白接触的女子里,规矩的也就盖盈秋和淳于叶了,还有小姜鱼。另外的则个个都不好惹,但关系却更亲近。

林白寻思着,得好好教教这位大弟子。

“妙妙啊,”林白端坐,一副严师面孔,“你如今已经七岁,到了懂事的年纪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了手艺,养家糊口了。”

“师父做什么养家?”妙妙好奇问。

“制作些常用之物。”林白道。

妙妙挠挠头,问:“炼器?”

草鞋算是器物,是故编草鞋勉强也算炼器吧?林白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你喜欢什么?”林白略过编草鞋的事,引导道:“炼丹?炼器?还是制符?亦或者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