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在去年进行了圣德斯全校统一的魔法水平测试,测试结果就是,现在的校服袍子上戴着三颗星,表明她是中级魔法师。于别人而言,这或许是一项荣耀,而对于伊莉莎,这就是多了个麻烦。因为她是三年级生中最优秀的,于是,她多了一个头衔---级长。这个头衔在一二年纪不设,从三年级开始设立。这意味着,三年级级长的任务不止三年级生,还包括一二级。
伊莉莎不耐烦地戴上级长的胸章,以及监考者的胸牌。她的袍子变的沉甸甸的,伊莉莎很不开心。
圣德斯魔法学校的招生对象自几百年前,就是全大陆的适龄学生,不管平民或是贵族。这让招生测试变的异常麻烦,全大陆的适龄儿童涌进这个美丽的城市,站在这所闻名遐迩的学校外,期盼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那扇门内,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凌晨时分,天色仍昏暗。圣德斯魔法学校外排着长队。尽管是夏日,却仍是夜深露重。晨风带着水汽,吹不去孩子们火热的内心。
到了7点,学校大门打开。
穿着魔法袍的魔法师们走出,穿堂风吹动他们的袍子,发出咧咧声响。他们的面容沉静,看着外面狂热的人群。伊莉莎想到了三年前,她也是站在外面排队的一员。圣德斯魔法学校不论身份贵贱,平等对待,一人一号。于是,贵族们也得自己去排队。她不肯早起,等她到场,早已是人山人海,第一天竟是没有轮上。直排了两天才轮到她,她记得她当时几乎抑制不住愤怒。
监考者任务其实很简单,除了要陪着盯整天。二十个监考者分散开来,学校门前平行放着二十张长桌,桌上一个测魔法属性的水晶球,一本录入本。
二十人点了点头,各自去了自己的位子。伊莉莎的位子在正中央,她走近椅子,看着上面的陈年累垢,皱了皱眉。
她嘴唇蠕动了一下,轻轻念道:“一扫而光。”
这是一个简单的清洁咒语。任何属性的魔法师都能学会,它不属于元素魔法,无法做到无声咒语。需要魔法师体内魔法力的引动,借助咒语发生效力。
确保椅子干净了,伊莉莎才捋顺魔法袍坐下。
圣德斯魔法学校虽说不□□份阶级,却分天赋。有天赋好到如伊莉莎这般纯净,全无其他元素杂质的,就像是纯净的元素精灵,对于元素的掌控是犹鱼入水。自然也有,样样具全的。
魔法元素分八种,亲和元素愈多,天赋愈差。
圣德斯魔法学院的招收标准就是三系以下。
伊莉莎刚坐定,抬眼看了看排在第一位的少年,或者说孩子。这是个长相相当精致的男孩儿,铂金色的头发整齐地贴在头上,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苍白的皮肤,眼睛是无机质的灰色。
竟是个贵族,还是一个好看的贵族。伊莉莎心想,贵族排在第一名,真是不可思议。转而又想到自己因为起晚了,领的号排到了第三天。
她有些佩服这贵族了,她也是上了学才知道平民对于魔法的热情。如果贫穷到无法支付魔法阵的使用报酬,他们就会提前几个月从大陆各个地方赶过来。圣德斯魔法学校外笼罩着魔法屏障,在入学测试当天凌晨12点放开,人们在那时就可以进来排队了。而排在第一名,就意味着一整晚没睡。
“将手放上水晶球。”伊莉莎说道。
男孩儿将手放在水晶球上,水晶球刹那如烧起来般,变得一片火红。全场目光都看了过来,如此耀眼,几乎压下天边那一轮初生的太阳。
伊莉莎一愣神,这场景万分眼熟,她当初测验的时候就是这样。水晶球变的通红一片。
“恭喜,名字。”伊莉莎说道。
“文森特梵华。”
原来是个王子,伊莉莎心想。她认识一些来自西边那个大国赛西亚的贵族,那个国家的男人多长得高大英俊。
大陆上有一种说法,最美的女人多来自塞浦路斯,而最英俊的男人在赛西亚。
梵华家族是赛西亚的王族,与门德斯家族一样,有着悠久的历史,所有你能想到的荣耀都刻在祖籍上。你是这份荣耀的延续,受她的庇护,而想要缔造更加灿烂的光辉,却无比艰难。这是历史过于长久的贵族家族的通病,子嗣或明白头上光环的分量,终有一日王冠加冕,或彻底堕落在这光环下,浑噩度日。
而显然,这位年轻的小王子和伊莉莎是同一类人。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一样的。有着一样得天独厚的天赋,矜持的高傲,清醒的认识,坚定的决心,以及近乎残酷的冷漠。
更何况他长得这么好看,伊莉莎心底笑了笑。人们对于美人总是多些仁慈与关注。
“你可以回去等候了,到时会有精灵送上下一轮测试的时间。”伊莉莎顺了顺头发,将它挽到耳后,露出精致的耳垂和白皙的颈项。转念又想着自己真傻,他还那么小,她就算摆出再撩人姿势,他也不一定明白。
“谢谢。再见。”
“再见。”伊莉莎弯了弯嘴角,露出最适宜的笑容。美丽大方,友好矜贵。他或许还不懂,伊莉莎心想,但在他懂得男欢女爱之前,留个好印象总是没错的。
坐了一天,伊莉莎面前的册子上只写了10个名字,她知道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伊莉莎操控着火,凝成一个小人模样,不及笔高,站在册子旁,身上缠绕着火焰,但没有烧及任何它接触到的东西。它的双手握在笔上,每有合格者,便将人名写上。她自己则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半阖着眼,一脸无精打采。她在外面排过队,所以完全知道,风尘仆仆而来,等候许久的人,身上的气息会让她无可忍受。
她对味道很挑剔。事实上,她对很多东西都相当挑剔。她不觉得这是难伺候,她的家世允许她挑剔。而她也觉得,一个什么都不讲究的人终究上不得台面,哪个贵族不注重细节呢?
测试的孩子盯着那个火焰小人,它的五官惟妙惟肖,圆滚滚的突出的大眼睛,占了脸的一半大小,它的鼻子长长的,耳朵则尖尖的竖起。是一只小精灵的模样。样子是伊莉莎身边服侍的小精灵球球。
测试持续了一周,伊莉莎交上去50个名字。这只是第一步筛选。
接下来三周测试的是元素的吸收。三周内,将元素自自然界区分出来,为己所用。人体像是一个储物罐,将元素吸收然后储存在自己体内。因为人不是元素精灵,无法在使用魔法的当下,就将元素自混杂中剥离。而若三周内无法剥离,就说明亲和力不够。
伊莉莎在出生时就做到了元素剥离,在她成长中,从未有过难以区分元素的难题。她的母亲说她是元素精灵的化身。这是她的秘密,母亲说她会成为门德斯家族下一位圣魔导师,成就远超于她。伊莉莎曾经不这么认为,她一直很敬爱佩服自己的母亲。但听多了身边人的夸奖,也渐渐产生了自己将会成就无限的念头。性子就愈发骄傲,看不起旁人。
谎话百遍成真。
伊莉莎等候在校门口,将她筛选出的50人带进学校。沿着大门进去,是一条宽敞的主道,两边种着梧桐树。恰逢夏日,枝叶层叠,在主路上落下一片阴影,也是难得的清凉。绿荫路径走去,前方是一座古堡。古朴大方,原先是阿拉斯塔的行宫,在整座校园里是最宏伟的建筑。后来该做了主教学楼。
走进古堡,是一个大厅,大厅前方摆着阿拉斯塔的雕像,左右两侧各有一条阶梯走道。沿着阶梯往上,上了四层,楼道黑暗无光,她招手间,壁上炉火一一点亮。她听到了身后的吸气声。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伊莉莎心想。
古堡共四层,第四层面积最小,只有两个空房间。
她站在四层楼梯口,说道,“男孩儿左边教室,女孩儿右边教室。吃饭在教学楼左边小径通过去的第一栋建筑,那是圣德斯的饭堂,练习和睡觉就在这儿,希望你们带足了装备。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关于怎么捕捉空气中游离的元素到你们的身体里。”伊莉莎等了片刻,待所有人安静下来,“闭眼,静心,找到亲和的元素,拖拽到身体里,不管你是哄骗,诱惑,还是强硬。步骤很简单,三周后我过来。祝好运,再见。”
伊莉莎转身就走了,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50人。
“什么叫闭眼,静心,发现再拖拽?有这么简单,我们在家就可以做到了。她真的认真教我们了吗?没有咒语?没有魔杖?”一个男孩儿疑问道。
“可是你看她用魔法,她也没有念咒语,没有用魔杖。”一个小女孩儿怯生生回道。
“可是我见过的魔法师都念咒语,那咒语非常长,神秘又隐晦。他们手上还会有一支魔杖,上面镶着昂贵的宝石!”
“那怎么办?听她的吗?我们能去找找别人问问吗?”
“你看那个贵族,他或许知道,你没看见他测试时,水晶球变的火红一个。”
便有人上来问文森特,“请问,您知道该怎么做吗?”
文森特看了他一眼,凉淡地说道,“是的。伊莉莎公主说的是对的。”他没说的是,那位公主说的只是简化版本。但他不会多事来详细解释一遍,他们是否能留下与他没有关系。而且,他也没有立场在这儿反驳塞浦路斯公主的话,他不打算与她作对。
“公主?那个姐姐是公主?”
“是的。”文森特回答。他转身进了教室,自空间戒指中取出毯子,铺在教室地板上。他看见教室角落放着的睡袋,灰尘堆积,心底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