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准时去了古堡,她不知道能留下几个。不过在此之前,她先担心了那两间教室的味道。两间教室平时不用,偶尔的实战训练空间也不足够。只有新生测试时拿来安置新生。学校的宿舍楼并不多,连贵族尚且不能享受单人间,而要与人共住。她现在只希望放任那群不懂事的孩子三周,他们还能保持身体的洁净。
伊莉莎上了楼,站在楼梯口,拍拍手,“不管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可以出来了。”
50人一个个走出来,有些兴高采烈,有些灰头土脸,一脸挫败。伊莉莎想着自己是不是会情绪外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心底所想。然后她闻到了一股子汗臭味,她几乎想掩着鼻子逃脱。她怎么能期待这个年纪的孩子会照顾好自己呢?毕竟大多数才10岁。也或许他们不愿意浪费任何时间,连洗澡也省下了。
伊莉莎看到了人群中的文森特,这个小贵族一如她初见时,整洁优雅,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也忽略了身边的味道。
“文森特梵华。”伊莉莎照着单子念道。
文森特走上前,伊莉莎凝视他的灰色眼眸,光线下,近乎透明。像是远处的山峦,晨起的雾气缭绕,山群化作清淡的灰色。
“你或许不用测试,但程序还是要走。”伊莉莎牵起他的手,将元素探入到他体内,感觉到了他身体中蕴含的魔力,她几乎是吃惊的,因为这个孩子至少比她小三岁,而他的魔力几乎可与她并肩。
“恭喜。”
“谢谢。”文森特垂下眼,将手收回。他将手收在身侧,让开位置,不自觉地摩挲指尖。
轮番测试了50人,通过的只有8人。伊莉莎觉得他们相当愚蠢,她拒不承认是自己的辅导不合格。
伊莉莎将不合格的送出校园,再带着合格的8人去注册登记。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要干这活儿了。
一周后,伊莉莎来领走了属于火系的学生,看见了穿上法师袍的文森特,他站在一边,脚边一只小精灵帮他拿着东西。圣德斯魔法学校不禁止贵族家庭带上家养小精灵,仅限一只。伊莉莎也带了一只,从她小时候就一直在照顾她,名叫球球。
一群人走进火系学院的城堡,这里是他们的宿舍楼,一栋中空的双子楼。
伊莉莎边走边说,“我叫伊莉莎门德斯。三年级级长,同时也是你们的级长。你们还有一个男级长,叫伊登克劳。他不负责招生,”说到这儿,伊莉莎有些咬牙切齿,那家伙聪明地在开学前夕生了病,逃过了招生要做的一堆事儿。“左边城堡是男生,四人一间。右边是女生的,也是四人一间。不可以窜寝,除了级长,你们无法通过彼此宿舍楼前的屏障。不用试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册,“嗯,艾伦,克里斯,山姆,托马斯,一间……文森特,泰勒,雷姆,吉姆,一间……床上有贴姓名条,每人一份的学校地图和学生手册已经放在宿舍。一周后,正式上课,不要迟到。我在右边三楼,克劳学长在左边三楼。有事可以让宿舍内的小精灵来找我,当然没事不要来找我。谢谢。那么再见,各位。”
伊莉莎无奈地披着袍子起身,为什么她都说了没事不要来找她,那些一年级还是那么频繁地找上门呢?而且还是男生宿舍的事情,明明有克劳,为什么要来找她?小精灵传达完消息就啪的一声消失了。她临走前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点。伊莉莎双眼通红,喝了一杯水。
伊莉莎走下楼,看着站在女生宿舍楼前的吉姆。男女生宿舍楼前有一道魔法屏障,防止孩子们乱串。除了拥有级长徽章的学生,他们可以通过那道屏障。
“怎么了?吉姆。”伊莉莎打了个哈欠,眼泪挂在眼角。
“泰勒生病了。我们不能出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吉姆穿着上下不搭的睡衣,甚至没有披上袍子。他急得脸通红,“他还在说胡话,身上烫得要命!”
“走吧,走吧。我去看看。”伊莉莎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不去找克劳呢?”
吉姆回头畏惧地看了伊莉莎一眼,“克劳不在,他和其他学长学姐一起去校外试炼了。”
“哦,当然。当然。我想起来了,他在参加初级魔法师考核。”伊莉莎是三年级唯一一个通过中级魔法师考核的,三年级生其他人甚至没有通过初级魔法师考核。
或许是在伊莉莎的刺激下,今年参加初级魔法师考核的人特别多。
伊莉莎走进房间,四张单人床放在墙边,四条床柱上挂着暗红色的床幔。现下,床幔都打开着,几人都已经起身,除了泰勒躺在床上。雷姆一见她进来,就急急上前,与吉姆一样,一身上下不搭的睡衣,“泰勒发烧了,浑身发烫。他刚刚都没有意识了。”
泰勒躺在床上,发出难受的□□。
伊莉莎上前,扶住袖子,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很烫。“来个人,给他穿件衣服。我带他去医务室。”
雷姆忙扯了随意摊在床上的衣服,想要将他扶起来,却撑不住泰勒的体重。伊莉莎袖手旁观地站在一边,吉姆忙上前帮忙。
伊莉莎这才扭头看房中的另一人,文森特显然是刚醒,往日整齐的头发现在耷拉下来,盖住额头,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耀,他一脸疲惫,身上穿着一套墨绿色的丝绸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同色同质地晨起袍,在腰间松松打了个结。他坐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沙发上,似乎还没有清醒。
伊莉莎忽然起了坏心眼,她看泰勒已披上厚袍子,“文森特,背上泰勒,我们去医务室。”
文森特瞬间清醒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好吧,好吧。”
文森特走上前,一手抓住泰勒,身子一转,将人驮在背上,他双手勾住的腿,旁边的吉姆帮忙托住泰勒的背。
“走吧。”文森特站直身体,说道。
文森特背着个比他体型大上许多的人却显得很轻松,他用手托住睡着泰勒,上身微微下弯一点儿,让人不至于滑下去。他的目光平视前方,侧脸线条刀刻般的俊朗。
伊莉莎走在旁边,侧过脸看了几眼,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皮肤细腻柔和。他的面容平淡,看不出背人的吃力,被叫醒的疲惫也在晚风间散去,透着坚毅与可靠。他的睫毛纤长,月光在其上跳动。他的瞳孔如烟似雾,又像冬日的湖面,月光照进去,澄澈透明。
伊莉莎看着他,觉得他整个人发着光似的好看。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她怔怔地看着他,又慌乱地转开眼去,她看着脚下的路,心乱如麻。他真好看,比她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晚风吹来,吹动草尖,来回舞曳。吹过伊莉莎的发丝,在身后飘扬。吹动她的心,她的脸在夜色中如醉酒般酡红。
她又转头看着文森特,从此,再没能移开眼光。
几人到了医务室,医务室离火系宿舍楼有一段距离,文森特竟一身不吭地背下来了,中途也没喊换人。到了室内,文森特转身微微下蹲,吉姆将人扶住躺下。
伊莉莎去找人,医生打着呵欠过来,头发睡得乱翘,“让我看看,怎么了。”片刻后,他说,“风寒发烧,不是大事。我会给他一点药剂,让他在这儿睡一觉,明天烧就退了。”
“会有护士照顾他吗?”伊莉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