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仲伊抑住攒在眼角强要盈眶的泪珠,转过身去便赴与小白同战金身佛像了。
金身佛像虽被她震断一臂,然势头仍然不减,可见幕后操纵之人确然功法精深不可捉摸。
秋仲伊蹑手蹑脚摸到金身佛像身后,自先断了这怪物的去路。
转念一想,这金身佛像内里尽然是些污浊混物,与其拼尽全力与之相斗力战到底惹得一身污臭,倒不如把它拆的报废无可复修,气那幕后怪物一气,遂心头陡生一计。
小白脸在前,悠哉游哉地与它轻松快快地与断了臂的残疾金身佛像试着身手,忽左忽右地来回不止,眼见着小白脸就要落入下风,而秋仲伊正陷入沉沉的思考之中。
忽而金身佛像趁她不备一个身形翻转大力回还朝她袭来,秋仲伊正陶然自醉于苦苦凝眉沉思,待她察觉得到金身佛像掌风犀利时,已是羊入虎口,为时已晚了。
小白猛冲过来为她生生用身躯挡下了约摸半数掌力,因是硬碰硬地去承那力道,受完那一掌只猛哼了一声,小白便直挺挺地躺在青草地上了,重重地喘息着。这时,秋仲伊方才觉着,他实是个真男人。
秋仲伊是法力低微,而且又缺少实战经验,确确实实来不及招架,可若是在这一不人不鬼的怪物面前失了翩翩风度,怎么都说不过去。
说什么也不能饶了这装神弄鬼的金身佛像!秋仲伊愤恨地想。
那金身佛像掌风又将近,已趋伤她之际,她信心满满地足足地运了丹田之气将长至了无尽头的水袖环绕成圈,圈中有圈,圆中套圆,忙不迭便将金身佛像尚未折断的手臂绕住了。
金身佛像那手臂原本是极为刚硬之物,而秋仲伊今次将水袖团团绕成圈环,它手臂深陷其中,纵然秋仲伊法力着实低微了些,可无形当中已是将它掌风劲力削去三分,很是给了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惜可惜,秋仲伊千算万算却仍是低估了幕后操纵之人的能耐。
便在她将长长如练如虹的水袖舞得正得意尽兴时,金身佛像的暗处便突然飞出数以千计的飞刀,刀刀恶恶地直冲着秋仲伊的水袖而去,她再想抽身而出时,又是为时已晚了。
金身佛像以它鎏金的胳臂为轴,几番搅动便将秋仲伊的水袖搅得形同乱麻,废弃一旁毫无用处。
便还是之前那一掌,虽劲力被秋仲伊削弱三分,然那气力仍是震得她心神荡漾,稍不忍,便有血丝于嘴角溢出。
西风飘飘,直吹得她蓝青衣衫舞动,而粉白如荷的水袖接连天际环绕四散开来,蓝蓝的护体光晕霎时绽放,环环荡漾晕染,仿若于天地间开成了一朵盛世不败的光环……
若是照秋仲伊往来听过的戏文里的编排,女主每每身处危险境地的千钧一发之时,总是免不了会有不管手上有多重要的事要处置都全全放下,只为了从天而降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也翻过来挽救女主一命的救命稻草,以保戏文不至于成了残篇……
然而现实往往是骨感的,而且于秋仲伊而言,这时不仅现实是骨感的,这一遭,她大约是连运气都营养不良骨瘦如柴了……
盛大的护体光晕头一回在她不曾离身的护身法器青竹笛——南音笛冒着幽蓝彻骨的光华时前所未有地膨胀,声势甚重。
初夏倾波湖的十里粉荷与芦花荡中千尺芦苇同一刻开始灵气抖擞,半坡山腰上长了千秋万代的离离青草立时竟也枯萎得厉害。
秋仲伊今早花了半天功夫才整饬好的没舍得取下来的头上的金簪银钗红樱带、绿丝盘头帛玉冠,尽数脱落于远地无可望处,墨发长长飘舞及于腰际。
而据小白后来招来我脑海中的一顿好打的对她此刻的形容——大约是个女疯子,披头散发青衣乱展,贪婪地吸收着倾波湖畔半山腰上的万物灵气,似魔非魔,况景可怖……
秋仲伊嗜血一般地招来右手一个血色伽印,捏了个从未现于世间的诡异无比的法诀,轻松无比地便朝那恶心死众神不偿命怕要尝尽自家十八代祖宗的阳间声誉的金身佛像抛去。
一个光华落地,令小白下巴都要看掉了的是,金身佛像不仅毫发无伤,它……它竟从光华当中一跃而起,未断掉的手臂一个巴掌一抡而过,将秋仲伊扇倒在地……
小白后来说与秋仲伊听:“你暴走起来的时候可也不是吃素的。”秋仲伊深以为然,可又忽而想起,她本就是只食素为生的。
可这一回,他说的亦的确没错……
小白大约是有些了解秋仲伊的。
秋仲伊平时确实只是食素的,可偏偏姑娘她很不好惹的名头响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八婆这样许久,耳濡目染的总也学到了不少。
虽被那金身佛像一个臭手扇翻了在空中一时大意失足而落,然而秋仲伊却是愈发地神勇无比起来,只双手一挥,手掌之上用了三分力道,扣向胸前一抓,便将这该死的金身佛像系于天地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