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高适、严庄和杜甫等人之后,岑参决意跟随哥舒翰远赴安西,他们与完成采购的商队一起返回长安,便汇合入主商队中踏上了远赴安西的万里丝路。
这支庞大的商队贩运的货物主要是绸缎、生丝、茶叶,还有珍贵的瓷器、漆器等,动用了一百六十多头骆驼和八十匹驮马,连同护卫、驼手、马伕等总计两百余人,都是突骑施、小勃律、石国、康国等丝路沿线各国颇有信用和名望的商人,他们结伙同走大部分的旅程,等到了安西之后再分散去各自的目的地。
在商队中,大家虽各有各的信仰和习惯,但在追求安全和利益的前提下,谁也不会过分夸大自己与别人的差别,加之与小勃律接壤的石国、康国等西域小国的商人人数本就不多,如果再各行其道,无疑将会是沿途马贼眼中最好的“肥肉”!
性格豁达的岑参很快和商队中的大多数商人都熟络了起来。
商队的总执事是一位头发花白,慈祥精干的粟特老人,大伙尊称他为“康莫尔老爹”,他自幼在万里丝路上经商,几乎连丝路上的每粒沙子都能认得他了。
护卫长是一名经验丰富又彪悍勇敢的突骑施族武士,以前在陇右军中当过旅帅,名叫阿布思左山,他率领着一支百人护卫队负责这只庞大商队的安全。他的儿子小左车只有十岁,也跟在父亲身边做些杂活,开始学习在丝路上跑驼的本事了。
还有一位绰号叫“石头”的小勃律商人与岑参格外要好,他大名石赜兰察,长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年纪只有十九岁与岑参相仿,念过一些书,还通晓西域几国的语言,此次是跟着他自家的一位叔父第一次走丝路跑驼。他到了洛阳和长安,大大开了一番眼界,尤其是仰慕大唐的文化,故此很快就与学问渊博的岑参成了好友,岑参教他汉话,他就教岑参小勃律和西域诸国的语言,两人整天学的不亦乐乎。
后来还有几个石国商人临时通过长安景教寺中长老的介绍加入了驼队,康莫尔老爹和左山仔细查过了他们的照身和货物之后,也爽快地接纳了他们——石国是西域诸国中最善于做生意的城邦,石国的商人的名声不错,这几个人所贩运的货物也很平常,故此接纳他们也符合丝路上的规矩。
这几个石国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性格似乎都比较内向,也不太爱惹人注目,显然是刚加入驼队还比较拘谨,岑参和石头还曾打算找他们练习石国语言,但人家却不怎么热情。他俩以为是自己的石国话说得不好,惹得人家嫌烦,便也不再叨扰了。
临行前,康莫尔老爹请岑参为商队誊写了报关文牒。大唐律中对商旅所携货物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所有进出大唐关隘的货物、牲畜、奴仆甚至私人行李,都要履行严格的报关手续,如果隐瞒不报、夹带私藏、偷漏赋税或拐带人口,都将被给予最严厉的处罚。由此,岑参也见识到了这支商队贩运的货物数额竟如此令人咂舌:
江南道缭绫五百匹
河北道瑞绫五百匹
剑南道云锦五百匹
润州云花罗四百匹
常州绸五百匹
越州缎三百匹
宋州绢二百五十匹
……
还有散蚕丝十五驼
秘色瓷十驼
越州青瓷三十驼
邢州白釉三十驼
各色漆器、茶叶、纸张、文具、器物等合计三十驼……
据康莫尔老爹说,这些货物在东都洛阳大约费钱二十万贯左右,贩到长安就值三十万贯,如果运到玉门关外,价格将翻至六十万贯以上,而一旦抵达龟兹大市去卖给大食商人,可以按二百万贯的价格出手或换成等价的商品和金币……如再运回长安,又会翻个十倍……
抄完文牒之后,岑参咬着笔杆,翻着眼睛算了半天——按大唐从三品的“刺史”每月二十贯的官俸计算,商队的这趟赚头足抵一个刺史赚上四百年,即便加上职田等收入,也需要一百多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够……
想到这里,岑参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他生性洒脱,只愿成就一番功名事业,并不以商旅富贵为意。
康莫尔老爹见他发笑,便好奇地问:“岑三郎,你在想什么有趣的事?”岑参便笑着将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
谁知康莫尔老爹却叹了口气,说道:“岑三郎,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粟特人有句老话‘天山雪莲美丽,却要冻掉双脚才能找到’,如果万里丝路那么好走,开元通宝那么好赚,我这一大把年纪怎么还需要在丝路上来回奔波?”
岑参忙问道:“怎么,这大唐的万里丝路有妖魔鬼怪不成?”他曾读过玄奘法师所著《大唐西域记》,其中除了西域诸国的见闻之外,亦有鬼怪玄幻的故事。
康莫尔老爹一乐,说道:“三郎有所不知!这万里丝路路途遥远,地貌复杂,不说别的,单是八百里瀚海就要人老命,一滴水都没有啊,骆驼都会渴死!还有那沙漠中平地刮起来的黑风暴,要是躲的地方不对,半个时辰过去,一整支商队就全埋在沙海之下了;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流沙泥沼,陷进去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除了这些,还有‘金眼狐’等大大小小十几伙马贼,他们惯于向商旅收取好处,稍不如意便杀人越货,手段极为残忍,安西、北庭都护府剿捕了多年,可是每次都是刚一出兵,他们就闻风而遁,一撤兵他们就卷土重来,结果就是大队官兵追不上,小队的官兵反被他们吞没。
再加上沿途官府的税赋,戍边将卒的常敬好处,商队的人吃马喂、佣金酬谢等,如此算下来,驼队货物运到西域的成本相当庞大了,不走运的,整个商队血本无归再赔上条命也是有的。”
岑参听了康莫尔老爹讲了这些,心中暗想:“若我岑参真有一日能成就功业,定然先将这些匪患剪灭,使得万里丝路真的变成坦荡通途!”……
“起……驼……”
随着康莫尔老爹苍老的口令响起,这支庞大的驼队终于启程了。
岑参兴奋地与哥舒翰并辔而行。他们走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看着阡陌纵横的关中沃野间已泛出了盈盈春绿,春耕的农人在田间拽耙扶犁,星罗棋布的村庄炊烟袅袅,远处被濛濛云雾笼罩的秦岭山脉连绵不绝,古道边的杨柳在微风中飘摆摇曳。
忽然,岑参纵马奔上不远处的一处山岗,向长安的方向深深一揖。
“别了,长安!”
即将远行的游子在高声呼喊着,眼中已热泪盈眶。
……
十余日后,驼队行至陇右道内,笔直的官道一边仍是肥沃的屯垦区,另一边则开始出现大片的草原,天空变得湛蓝,白云懒洋洋地飘在空中,白色的羊群游走在开阔的绿色草甸上,仿佛是天空中飘荡着的白云落到了地上。
官道径直向西北方向的一片山脉延伸,那里有大小两座方台型山峦,大方台上筑有一座坚固的军堡,名叫“石堡城”——它就像一位巨人,昂昂守卫在大唐西北官道的要冲!
这片美景让连日来奔波的商人们放松了起来,康莫尔老爹等年纪较大的人都笑意融融的,似乎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在这条丝路上那些美好而浪漫的经历,有人拿出艾捷克琴弹奏起欢快的曲子。
突然,从不远的山坡后转过来一个牧群,大约有二十余匹马,三百多头羊,几个牧马人正手持套马杆轻松地将离群的马儿赶回群中。
“真是一群膘满体肥的好马啊!”商队中有不少人是经验丰富的相马者,嘴里啧啧称赞。
正在这时,大家还发现牧马人中还有一位戴红色裹头,身穿宝蓝色胡服的牧马姑娘,她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特别引人注目。
这一下子可惹得整个商队都沸腾了起来,年轻的商人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有的还吹响尖锐的口哨,拨弄着艾捷克琴弦的双手愈发卖力起来。
如果是在长安和洛阳,这种明显带有挑逗意味的行为可算是对姑娘大大的不敬,非要招来白眼甚至是一顿辱骂不可,然而,在这片宽广的草原上,小伙子们的喧嚣声反而惹得那位牧马姑娘更加骄傲起来,她挺起饱满的胸脯,纵马向商队追近。
她随着商队前进的方向奔驰了一阵,从队尾追到了队伍中间,大概追到石头等一群小勃律商人所在的骆驼旁,才慢慢放缓了马速,她似乎对一身小勃律装扮的石头很感兴趣,骑在马上,笑着问道:“后生,你是哪里人?”
石头见姑娘竟然似乎是看上了自己,心中十分高兴,也有些紧张,见姑娘发问,只好红着脸答道:“我是小勃律人!大雪山的南面,出产雪莲花的地方。”
那姑娘听了似乎十分高兴,只听她展开嘹亮的歌喉,唱起了动人的牧歌:
“河滩上的羊儿毛长长,
阿妮达手握红马缰,
挥鞭赶它们回羊圈啊,
青草不要一天都吃光。
河滩上的大路漫漫长
远行的人儿回家乡,
驼背上载着那么多宝物,
送一件给阿妮达做嫁妆……”
热辣的歌声随着风儿飘来,不光是年轻的商人们,连队中的护卫们也都兴奋而粗野的嚎叫起来,这些常年在旅途上漂泊的粗犷汉子离家已经许久,牧马姑娘的歌声正是对他们最好的抚慰,尽管如此,队伍中也没有一个护卫胆敢擅自出列,左山的规矩十分严格,所有护卫必须像当年他们在军营中一样服从命令,忠于值守。
石赜兰察的叔父是在丝路上常年跑驼的老客,他笑嘻嘻地随手从携带的货物中抽出一匹彩绢递给石头,极力怂恿侄儿去给姑娘赠“缠头礼”——在丝路上,自家未婚男子要是遇到这种被姑娘主动搭讪的“彩头”,那可是大有面子的事情!
石头拗不过叔父,只好红着脸将那匹彩绢送给了那位牧马姑娘,那牧马姑娘笑盈盈的也并不推辞,手中长长的马鞭一挥,已经凌空将彩绢取了过去,姿势潇洒而优美,继而转头对石头露齿一笑,便拨马去了。
这下子队伍中的年轻人们更是兴奋了起来,有人起哄道:“石头,石头,好福气!今晚要睡热肚皮!”
石头涨红了脸一声不吭,他的叔父和几个小勃律商人却高兴的开怀大笑,连走在他们前头的那几个不太爱说话的石国商人也不禁回过头来笑嘻嘻地向他们张望。
岑参看得兴致盎然,康莫尔老爹向岑参解释说:“这是本地的风俗,如果姑娘看上了送‘缠头’的小伙子,那就无需回礼,小伙子今晚就可以迎娶姑娘。”
岑参哪曾见过如此的风俗?脸上竟也不知不觉地有些发烫,心中却有些羡慕起他的好友来。
不料,过了一小会儿,那牧马姑娘从不远处的一片羊群中赶着十只肥大的白羊追来,又在马上唱道:
“远行人的礼物太珍贵,
阿妮达喜欢的不得了,
送给阿兄十只羊,
远行一路多吉祥!”
此时,几个小勃律商人早已笑得打跌:“哈哈,石头,石头,快回来!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嘞!”
实则,这种事被人拒绝才是常事,并不是如何了得,从本质上讲,不过是商人与沿途牧民做些交换生意而已。
“石头,石头,不要慌,今晚请吃大肥羊!”商队中有人笑着起哄道。
“石头,一匹彩绢换十只羊,你不亏嘞!”还有人的语气中带着善意的嘲讽,但他说的不假,这笔买卖已经十分划算了。
欢乐的气氛弥漫在整个驼队中,连日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此时,石头的心头却真如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反倒没了方才的羞怯,也纵声大笑着对姑娘唱道:
“远行的商路漫漫长,
草原的羊儿肉最香。
阿妮达唱歌送远客,
阿妮达嫁人最漂亮……”
众人越发哄笑欢闹起来,那牧马的姑娘也红着脸,笑着骑马跑远了……。
康莫尔老爹又向岑参解释道:“看来人家牧马姑娘没看上石头,所以送还十只羊冲抵彩缎的价钱,意思是不会白白领受行路远客的赠给!”
岑参叹道:“想不到此地民风如此质朴,颇有古风啊!”
哥舒翰更是打趣道:“岑老弟,我看那姑娘肯定喜欢你这种读书人,你不如去试试?”
这个提议惹得康莫尔老爹等人都齐声大笑起来,岑参却是尴尬地涨红了脸。
哥舒翰哈哈笑着,大手一挥,又请护卫长左山安排几名护卫去买了五十来只羊回来,准备今晚到宿营地的时候请全商队美美地大吃一顿烤全羊,他是西域大贵族出身,不但性格爽朗,而且出手豪阔,故此上到商队总执事、执事,下到护卫、驼手、马伕,都无不乐意听他差遣。
夜幕降临,满天星斗在深蓝色的天空中熠熠生光,宿营地的熊熊篝火被点燃了,木架上的肥羊被烤得“滋滋”流油,烤馕、胡饼的焦香和马奶酒的醇香弥漫开来,人们拿出艾捷克琴、琵琶、羌笛和手鼓,围着几堆篝火,大嚼着香喷喷的烤羊,痛饮下一口口醇美的马奶酒,唱起了节奏欢快的祝酒歌:
浓烈的马奶酒呀,蜷在窝里的小绵羊;
兄弟们喝起来吧,灌进肚里的大老虎!
我们的歌声美,哟!干了这一碗,嘿!
千万别喝醉,嘿!
千万别喝醉,嘿!
……
自小在荆襄长大的岑参哪里见过世间还有如此欢快热烈的场面?半囊酸甜可口的马奶酒下肚,热烘烘的羊油顺着他的嘴角直流,看着眼前的人们唱着、跳着、演奏着,他也跟着傻乐起来。
已经有些凉的山风似乎也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在火堆上打个旋,“哔剥”一声,就撩起许多火星向着夜空高高窜起,犹如他的故乡原野中的萤火虫突然飞起。
哥舒翰早已挺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到火堆边人群中跳舞去了,护卫长的儿子左车则最喜欢呆在岑参身边,他只才十岁,正举着一支油乎乎的烤羊腿大嚼。
“岑三哥,你喜欢不喜欢我们这里的热闹?”左车问岑参。
岑参兴奋的点着头,学着他们口音回答着:“喜欢着呢,喜欢着呢!”
小左车笑着,啃了一大口羊腿,用有些生硬的汉话问道:“你的家乡都是怎样热闹的?”
“我的家乡吗?我的家乡也有热闹看呀。比如到了每年五月初五的端阳节,刚好也就是当今天可汗的寿诞之日,我们就喝菖蒲酒、包粽角,还会带五色丝线驱邪……,对了!那里有大江,我们就会在江上竞渡龙舟,纪念屈原大夫……”岑参口沫纷飞地向小左车讲起了故乡的习俗。
“哦?竞渡龙舟,是不是跟赛马一样的?”小左车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
“对对对!”岑参笑道:“左车真聪明!龙舟跟赛马一样,比谁先到终点!”
“那么,屈原大夫又是谁?”
“屈原大夫是古代一位大英雄。因为他的国君不听他的劝谏,最后亡了国,他就投江自尽了,百姓们为了纪念他,专门划着龙舟把包好的粽角投入江中,希望鱼虾吃了粽角就不要吃他的尸体了……”,岑参尽可能的将屈原投江的故事简单讲给小左车听。
“哎呀!大英雄,为什么要自尽?屈原的国君亡了国,是坏国君,杀掉坏国君,才是大英雄!”小左车居然很不以为然。
岑参无奈地笑笑,他知道西域胡人的教化与中原大相径庭,小左车不能理解屈大夫的杀身成仁也是正常的,便耐心地解释道:“小左车,在中原,君主就像百姓的阿爷。你想,如果阿爷做错了事,难道你能杀掉他吗?”
“杀掉阿爷?那可不行……”小左车认真地回答。
岑参说:“对啊!像爱父母一样爱君主,像爱子女一样爱百姓,这才是大英雄!”
“我明白了。阿爷做错了事,阿娘就吵他,他不听,阿娘就不理他。阿娘是大英雄!”小左车似乎参透了一个重大秘密。
岑参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如果天可汗做错了事呢?”小左车不经意地问,他方才听岑参提到了五月初五是天可汗的寿诞日,也知道,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就是住在长安和洛阳的天可汗。
岑参吓了一跳,但想了想,也觉得小左车童言无忌,便正色说道:“大臣们就会规劝天可汗,改正错误!”
“如果天可汗不听规劝呢?大臣也要像屈原一样跳江自尽吗?”
“……”岑参沉默了。
这时,人群中的哥舒翰探出半个身子,向他们喊道:“三郎、左车,来跳舞啊!”
“哎!来啦!”小左车丢下啃完的羊骨头,把油手在袍襟上抹了抹,便像一只小猴子一样窜入起舞的人群中去了。
岑参却仍在思索刚才小左车提出的问题:“如果天可汗不听规劝呢……?”
……
宿营地外围,护卫长阿布思左山亲自检查了各处明哨、暗哨,他率领的一百名护卫中多是退役的蕃汉兵士,实战经验丰富,他们退伍之后便靠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换取一份还算丰厚的报酬养家糊口。
左山本人在这万里丝路上更是已纵横多年,黑白两道手面极熟,马贼轻易不敢侵犯他所护持的商队。
前番,他虽已派人向沿途的黑白两道都打了招呼,并按例奉上了路钱,但他也明白人心叵测的道理,如此大的商队交到自己手里,可是丝毫马虎不得的。
而在丝路上,越是看上去安全的路段,就越容易出问题!拿眼前的石堡城地界来说,现在虽然掌握在大唐振武军手中,但来去如风的马贼甚至吐蕃、回纥人趁夜绕道偷过关隘也并非难事。
而且,现在正是春荒时期,各家的给养和粮草都已捉襟见肘,甚至一些胆大的牧民会暗中勾结马贼做几笔买卖……
另外,白天那个牧马姑娘就引起了他很大的怀疑!但这种事的确在丝路上很常见,他只是凭直觉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故此,他也只得暗暗观察,却不便出面干预,否则一旦引起驼队与当地牧民之间的误会,备不住反生出事端来。
好在后来一切正常,他还怀疑是自己因为最近休息不足,导致神经过于敏感了……
然而,事实证明,左山的直觉十分准确!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熟睡的人们就被一阵凄厉的哨声惊醒,远处一只带着红色火焰的鸣镝射上半空——这是暗哨发出的警报,意味着巨大的危险来袭!
人们连滚带爬地起身,点燃了冲天的狼烟,向驻扎在石堡城的振武军报警!随后又纷纷抽出佩刀、铁叉等防身武器围在驼队边准备迎敌。
护卫长左山已经得报,大约有二百余骑从东、北两侧包抄而来,看样子真是马贼!
然而,这帮马贼竟然敢于在靠近石堡城的地方动手,却又是令人匪夷所思。
虽然唐和吐蕃已经成功会盟,但此地仍有唐军驻防,除非马贼劫了商队后直接走小道进入道路难行的吐蕃界内,否则他们必然将面临唐军的围剿。
“莫非这帮马贼跟吐蕃人相互勾结?”左山暗自思忖,但此时他也已经顾不得想太多,立即将百余护卫分成三队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