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霍去病消失了。
天子身边的人不少,但形影不离的人只剩下赵延年一个。不用天子吩咐,赵延年主动取消了休沐,寸步不离的跟着天子。
即使他去见皇后。
在此之前,赵延年从来没有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只有霍去病跟着天子。
未央宫和后世的皇宫不太一样,除了形式自由,不讲究对称之外,可能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一个封闭的后宫。皇后所住的椒房殿就在前殿之北,和少府、天禄阁、石渠阁等建筑毗邻,遥遥相望。
看到椒房殿之前,赵延年也没想到后宫会是这样的,感觉这私密性也太差了,皇后和外界的沟通很方便。
难怪西汉的后宫总出事。
赵延年见到了皇后卫子夫,也见到了皇长子刘据。此时此刻,刘据还没被立为太子,但宫里宫外都知道,这孩子将来必然是太子。
天子有几个女儿,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非常宠爱。
可惜赵延年知道,这孩子命苦,不是一般的苦。
跟着天子到后宫,赵延年非常谨慎,尤其是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能随便看。
后宫女人多,而且全是年轻貌美的,在天子面前做出各种娇媚之态,极力讨好,让人无法把持。
好在赵延年能。
他对女色一向不太在意。原因很复杂,可能是前世见多了美女,也可能是知道这些女人是在讨好天子,不是在讨好他,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觉得麻烦。
他见识过拳师的厉害,再好的武功也招架不住。
所以他笃信一句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能惹,离得越远越好。
赵延年对美色的淡漠让天子很满意,也很好奇。
在一次两人独处时,天子从容问道:“你可曾娶妻?”
赵延年摇摇头。“阿嫂在张罗,臣以为不急。”
天子笑道:“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艾。你既不知父母所在,又不好色慕艾,莫非这也是天生?”
赵延年也笑了。“臣只是懒。”
“懒?”天子眉头轻挑,斜睨了赵延年一眼。“我听说你习武甚勤,日夜不辍,怎么反倒说自己懒?”
“回陛下,练武是对内。臣勤于向内,懒于对外。内守则气壮,外强则易伤。”
“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有修道之心。”天子停顿了片刻,忽然又说道:“那你说说,治国又当如何?朕驱逐匈奴,开拓四境,是不是也易伤?”
赵延年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臣愚钝,读书少,不知治国之道,不敢妄言。”
天子心情不错,挥了挥袖子。“无妨,说你所想,不必在意其他。”
赵延年认真想了想,这才躬身进言。“臣以为,外强内壮本是一体,不可分割,只是有先后之别。”
“孰先,孰后?”
“以臣习武的经验而言,当以内壮为先。内壮则外自强,内不壮,不过是外强中干,一时好看,后则难继。弱敌或许可克,强敌必然难当。一旦失手,不仅分胜负,更分生死。纵使勉强取胜,留下内伤,也后患无穷。”
天子收起笑容,若有所思。“修身可以吐纳、导引,治国又如何内壮?”
赵延年想了很久,才老老实实地说道:“臣着实不知。”
天子叹了一口气。“知之为知之类,不知为不知,你也算是践行了圣人之言了,比那些大言不惭的人强。”
赵延年很尴尬,不知道天子这是夸自己,还是什么意思。
——
三月初,卫青传来消息。
大军在定襄集结完毕,代郡、雁门传来消息,伊稚邪在颓当城附近集结大军,有迎战之意。
但颓当城离汉塞还有三百多里,如果伊稚邪只是虚张声势,一旦汉军出塞,他就望风而遁,那汉军很可能徒劳无功,白白浪费钱粮。
但诸将求战之意甚浓,尤以代郡太守李椒为最。
平陵侯苏建也建议出塞攻击,但他的用意又和李椒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