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妖魔宝放烟沙火 悟空计盗紫金铃(1 / 2)

却说那孙行者振作精神,威风凛凛,拿着铁棒,踏着祥光升在空中,迎面大声喝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邪魔,要到哪里去放肆!”

那怪物大声高叫道:

“我们不是别人,乃是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爷爷部下的先锋,今天奉大王的命令,到这里来取两名宫女,侍奉金圣娘娘。”

“你是什么人,敢来问我!”

行者说道:

“我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因为保护东土唐僧去西天拜佛,路过这个国家,知道你们这伙邪魔欺负君主,特意施展雄才,治理国家驱除邪祟。”

“正没地方找你,你却来这里送命!”

那怪物听了,不知好歹,展开长枪就刺向行者。

行者举起铁棒迎面相迎,在半空中这一场好打斗:

棍是龙宫镇海珍,枪乃人间转炼铁。

凡兵怎敢比仙兵,擦着些儿神气泄。

大圣原来太乙仙,妖精本是邪魔孽。

鬼祟焉能近正人,一正之时邪就灭。

那个弄风播土唬皇王,这个踏雾腾云遮日月。

丢开架手赌输赢,无能谁敢夸豪杰!

还是齐天大圣能,乒乓一棍枪先折。

~~~~

那金箍棒是龙宫镇宫的珍宝,那长枪只是人间锻造的铁器。

普通的兵器怎敢与仙兵相比,碰上一点神气就泄了。

大圣原本是太乙仙,妖精本是邪魔妖孽。

鬼祟邪祟怎能靠近正直之人,正气一显邪祟就消灭。

那个弄风播土吓唬皇王,这个踏雾腾云遮蔽日月。

抛开架势比试输赢,没有本事谁敢自称豪杰!

还是齐天大圣厉害,乒乓一声一棍下去长枪先折断。

那妖精被行者一铁棒把那根枪打成两截,惊慌得只顾性命,掉转风头,径直往西方败逃。

行者暂且不追赶他,按下云头,来到避妖楼地穴之外喊道:

“师父,请同陛下出来,怪物已经被赶跑了。”

那唐僧这才扶着君王,一同走出地穴,只见满天清朗,再没有妖邪之气。

那皇帝立即来到酒席前,自己拿壶斟酒,满满地斟了一杯金杯奉对行者说道:

“神僧,暂且致谢!暂且致谢!”

这行者接过杯子拿在手里,还没回答,只听见朝门外有官员来报:

“西门着火了!”

行者听说,将金杯连同酒朝着空中一扔,当的一声响亮,那个金杯落地。

君王着了慌,躬身施礼道:

“神僧,恕罪!恕罪!是寡人不对了!”

“按礼应当请上殿拜谢,只是因为这里有这方便酒,所以就奉给您了。”

“神僧却把杯子扔了,难道不是有怪罪的意思?”

行者笑道:

“不是这话,不是这话。”

不一会儿,又有官员来报:

“好雨呀!刚才西门上起火,被一场大雨,把火灭了。”

“满街都是流水,全都是酒气。”

行者又笑道:

“陛下,您见我扔杯,怀疑有怪罪的意思,不是的。”

“那妖怪败逃西方,我没有追赶他,他就放起火来。”

“这一杯酒,却是我灭了妖火,救了西城里外的人家,哪有别的意思!”

国王更加十分欢喜敬重。立即请三藏师徒四人,一同上宝殿,竟然有让位的意思。

行者笑道:

“陛下,刚才那妖精,他自称是赛太岁部下的先锋,来这里取宫女的。”

“他如今战败回去,肯定会报告给那家伙,那家伙必定会来与我争斗。”

“我担心他一时兴师动众,难免又惊扰伤害百姓,恐怕吓到陛下。”

“我想去迎接他一下,就在半空中擒住他,救回圣后。”

“只是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这里到他那山洞有多少路程?”

国王说道:

“寡人曾经派夜间侦察的军队到那里打听消息,往返要走五十多天。”

“坐落在南方,大约有三千多里。”

行者听了说道:

“八戒、沙僧,在这里保护,老孙去去就来。”

国王拉住说道:

“神僧暂且从容一天,等安排些干粮烘炒,给您些盘缠银两,选一匹快马,才能去。”

行者笑道:

“陛下说的是翻山越岭步行的话。”

“我老孙不瞒您说,像这三千里路,倒酒在钟里都不会冷,就能打个来回。”

国王说道:

“神僧,您不要怪我这么说。”

“您这尊容,却像个猿猴一般,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力会走路呢?”

行者说道:

“我身虽是猿猴数,自幼打开生死路。

遍访明师把道传,山前修炼无朝暮。

倚天为顶地为炉,两般药物团乌兔。

采取阴阳水火交,时间顿把玄关悟。

全仗天罡搬运功,也凭斗柄迁移步。

退炉进火最依时,抽铅添汞相交顾。

攒簇五行造化生,合和四象分时度。

二气归于黄道间,三家会在金丹路。

悟通法律归四肢,本来筋斗如神助。

一纵纵过太行山,一打打过凌云渡。

何愁峻岭几千重,不怕长江百十数。

只因变化没遮拦,一打十万八千路!”

~~~~

“我身虽是猿猴之形,自幼打通生死之路。

遍访名师传道授业,山前修炼不分朝暮。

倚天当作屋顶地当作炉,两种药物团聚乌兔。

采取阴阳水火相交,瞬间顿悟玄关之理。

全靠天罡搬运之功,也凭斗柄移动脚步。

退火进火最合时宜,抽铅添汞相互照应。

攒簇五行创造化生,融合四象分时定度。

二气归于黄道之间,三家会在金丹之路。

悟通法律归于四肢,本来筋斗如同神助。

一纵越过太行山,一打打过凌云渡。

何愁峻岭几千重,不怕长江百十数。

只因变化毫无阻拦,一打就是十万八千里路!”

那国王听了,又惊又喜,笑吟吟捧着一杯御酒递给行者说道:

“神僧远道劳顿,进这一杯表意。”

这大圣一心要去降妖,哪里有心喝酒,只叫:

“先放下,等我去了回来再喝。”

好行者,说声去,唿哨一声,寂然不见了。

那一国的君臣,都惊讶不已,不再叙述。

却说行者将身子一纵,早就看见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随即按下云头,站在那山峰的顶端,仔细观看,好一座山:

冲天占地,碍日生云。

冲天处,尖峰矗矗;

占地处,远脉迢迢。

碍日的,乃岭头松郁郁,

生云的,乃崖下石磷磷。

松郁郁,四时八节常青;

石磷磷,万载千年不改。

林中每听野猿啼,涧内常闻妖蟒过。

山禽声咽咽,山兽吼呼呼。

山獐山鹿,成双作对纷纷走;

山鸦山鹊,打阵攒群密密飞。

山草山花看不尽,山桃山果映时新。

虽然倚险不堪行,却是妖仙隐逸处。

~~~~

高耸入云占据大地,遮挡太阳生出云雾。

高耸的地方,尖峰矗立;占地的地方,远脉绵延。

遮挡太阳的,是岭头郁郁的松树;

生出云雾的,是崖下磷磷的石头。

松树郁郁,四季八节常青;

石头磷磷,万年千年不变。

树林中常常听到夜猿啼叫,山涧内时常听闻妖蟒经过。

山禽叫声咽咽,山兽吼声呼呼。

山獐山鹿,成双成对纷纷奔走;

山鸦山鹊,成群结队密密飞翔。

山草山花看不完,山桃山果应时新鲜。

虽然地势险要难以行走,却是妖仙隐居的地方。

这大圣看个不停,正想要找寻洞口,只见那山凹里烘烘地有火光飞出,转眼间,漫天的红焰,红焰之中冒出一股恶烟,比火更毒,好烟!

只看那:

火光迸万点金灯,火焰飞千条红虹。

那烟不是灶筒烟,不是草木烟,烟却有五色:

青红白黑黄。

熏着南天门外柱,燎着灵霄殿上梁。

烧得那窝中走兽连皮烂,林内飞禽羽尽光。

但看这烟如此恶,怎入深山伏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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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迸出万点金灯般的光芒,火焰飞起千条红虹般的色彩。

那烟不是灶筒里的烟,不是草木燃烧的烟,烟却有五种颜色:

青红黑白黄。

熏着南天门外的柱子,燎着灵霄殿的房梁。

烧得那窝中的走兽皮肉溃烂,林内的飞禽羽毛烧光。

只看这烟如此凶恶,怎能进入深山降伏怪王!

大圣心中正在恐惧,又看见那山中迸出一道沙尘。

好沙尘,真的是遮天蔽日!

你看:

纷纷遍天涯,邓邓浑浑大地遮。

细尘到处迷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

采药仙僮迷失伴,打柴樵子没寻家。

手中就有明珠现,时间刮得眼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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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扬扬遍布天涯,混沌不清遮蔽大地。

细小的尘土到处迷了人的眼睛,粗重的灰沙满谷像滚动的芝麻。

采药的仙童迷失了伙伴,打柴的樵夫找不到家。

手中即便有明珠出现,瞬间也被刮得眼生花。

这行者只顾着观看玩耍,不知不觉沙尘飞进鼻子里,痒丝丝的,打了两个喷嚏。

随即回头伸手,在岩石下摸了两个鹅卵石,塞住鼻子。

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攒火的鹞子,飞进烟火中间,猛地扑腾几下,就没有了沙尘,烟火也熄灭了。

急忙现出本相下来。

再看时,只听得丁丁咚咚的一个铜锣声响,却想:

“我走错路了!这里不是妖精的住处。”

“锣声像是巡逻兵的锣声,想来是通往全国的大路,有巡逻兵去传递文书。”

“且等老孙去问他一问。”

正走着,忽然看见是个小妖,担着黄旗,背着文书,敲着锣,急急忙忙如飞一般赶来,行者笑道:

“原来是这家伙打锣。”

“他不知道送的是什么书信,等我听听。”

好个大圣,摇身一变,变成个小虫子,轻轻地飞在他的书包之上,只听得那妖精敲着锣,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道:

“我家大王心太毒,三年前到朱紫国强夺了金圣皇后,一直没有缘分,未能亲近,只苦了要来替罪的宫女。”

“两个要来弄死了,四个要来也弄死了。”

“前年要了,去年要了,今年又要,今年还要,却碰上对头了。”

“那个要宫女的先锋被一个叫孙行者的打败了,不发给宫女。”

“我们大王因此发怒,要和他们国家争斗,叫我去下什么战书。”

“这一去,那国王不战就算了,战必然不利。”

“我们大王使用烟火飞沙,那国王君臣百姓等,别想有一个能活。”

“到时候我们占了他的城池,大王称帝,我们称臣,虽然也有个大小官爵,只是天理难容啊!”

行者听了,暗自高兴道:

“妖精也有存心好的,像他后面这两句话说天理难容,倒不是个坏的?”

“只是说金圣皇后一直没有缘分,未能亲近,这话却不理解其中意思。”

“等我问他一问。”

嘤的一声,一展翅膀飞离了妖精,转到前面的路上,有十几里地,摇身一变,又变成一个道童:

头挽着双抓髻,身穿百衲衣。

手敲鱼鼓简,口唱道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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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挽着双抓髻,身上穿着百衲衣。

手里敲着鱼鼓简,口中唱着道情词。

转过山坡,迎着小妖,打个招呼道:

“长官,到哪里去?送的是什么公文?”

那妖物好像认得他一样,停了锣槌,笑嘻嘻地还礼道:

“我们大王差我到朱紫国下战书的。”

行者接着问道:

“朱紫国那事,可曾与大王成事了?”

小妖说道:

“自从前年掳来,当时就有一个神仙,送一件五彩仙衣给金圣宫妆饰。”

“她自从穿了那衣服,就浑身上下都生出了针刺,我大王摸也不敢摸她一下。”

“只要挽着一点,手心就痛,不知是什么缘故,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亲近。”

“早上差先锋去要宫女侍奉,被一个叫孙行者的打败了。”

“大王发怒,所以叫我去下战书,明天和他交战。”

行者道:

“为什么大王就恼怒了呢?”

小妖道:

“正在那里恼怒呢。”

“你去给他唱个道情词解解闷也好。”

行者拱手转身就走,那妖依旧敲锣前行。

行者就发起凶来,抽出棒子,又转过身,朝小妖脑后打去,可怜一下就打得头烂血流浆迸出,皮开颈折性命没了!

收了棍子,却又自己后悔道:

“着急了些!不曾问他叫什么名字,算了!”

却去取下他的战书藏在袖子里,把他的黄旗、铜锣,藏在路旁的草里,这时,只听当的一声,腰间露出一个镶金的牙牌,牌上有字,写道:

“心腹小校一名,有来有去。

五短身材,塌脸,无须。

长期悬挂,无牌即假。”

行者笑道:

“这家伙名字叫有来有去,这一棍子,打得有去无回了!”

将牙牌解下,带在腰间,想要扔掉尸骸,却又想到烟火的毒,暂且不敢去找他的洞府,立即将棍子举起,对着小妖胸前捣了一下,挑在空中,径直回到本国,就当报一个头功。

你看他自己想着,唿哨一声,到了国界。

那八戒在金銮殿前,正守护着国王,忽然回头看见行者在半空中挑着一个妖精过来,他却埋怨道:

“哎!不打紧的买卖!”

“早知道老猪去拿来,就不算我一功?”

话还没说完,行者按下云头,将妖精扔在台阶下。

八戒跑上去就打了一钯道:

“这是老猪的功劳!”

行者说道:

“是你什么功劳?”

八戒说道:

“别耍赖我,我有证据!你没看一钯打了九个眼子!”

行者说道:

“你看看有没有头。”

八戒笑道:

“原来是没头的!我说怎么打他也不动一下。”

行者说道:

“师父在哪里?”

八戒说道:

“在殿里和国王说话呢。”

行者说道:

“你去请他出来。”

八戒急忙上殿点点头,三藏随即起身下殿,迎着行者。

行者将一封战书揣在三藏袖子里说道:

“师父收下,暂且不要让国王看见。”

话还没说完,那国王也下殿,迎着行者说道:

“神僧孙长老来了!捉妖的事怎么样了?”

行者用手指着说:

“那台阶下不是妖精?被老孙打死了。”

国王看了说:

“倒是个妖尸,却不是赛太岁。”

“寡人亲眼见过他两次:

身高一丈八尺,两臂宽有五停;

面容好似金光,声音如同霹雳;

哪里是这般矮小。”

行者笑道:

“陛下认得。确实不是。”

“这是一个报事的小妖,撞见我老孙,被我先打死,挑回来报功。”

国王大喜道:

“好!好!好!应当算头功!”

“寡人这里经常派人去打探,都不曾得到确切的消息。”

“像神僧一出马,就捉了一个回来,真是神通广大!”

叫道:

“看热酒来!给长老贺功。”

行者说道:

“喝酒还是小事,我问陛下,金圣宫分别时,可曾留下什么信物?您给我一些。”

那国王听说信物二字,却像刀剑剜心,忍不住失声落泪,说道:

“当年佳节庆朱明,太岁凶妖发喊声。

强夺御妻为压寨,寡人献出为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