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屹灵走到殿外，感觉刚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

“石寺丞？”陈御史前来搭话，石屹灵却摆了摆手，慌忙地告辞了。

石屹灵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周围排成一列的宫女端着食盘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宫女们身着浅粉色的衣服从宫墙边路过，那一抹粉就好像是从宫墙上的深红上分下来的。

石屹灵每走一步，心如刀绞。三年了，今日中午便是宣判他的日子了。他深得皇帝信任，可是这一份信任也是一份巨大的压力。石屹灵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是跪在刑场的犯人，而午时的任务便是那残忍的刽子手随时决定他的生死。他的将军脸此刻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忐忑，随即，他望向宫墙上那隔绝出来的小小的一片天空。恰巧，一只喜鹊从天上飞过，石屹灵暗暗地想到：玄之，都靠你了。

石屹灵穿过高大威武、令人窒息的宫墙，路过那人来人往的市集。他站在原地，看着长兴街上忙忙碌碌的人群。看见石寺丞站在那里，熟悉他的小商贩们连忙过来打招呼。

“石寺丞！”卖水果的小莫看见寺丞站在那里，连忙拿了三个橘子过来。

看见小莫过来，石屹灵愣住了。

“石寺丞，这橘子可甜了，一点都不算。”小莫开心地同石屹灵说道。石屹灵心里泛起一阵心酸。这个小莫是个孤儿，早年靠给人当伙计、做跑堂一连串的工作攒下来一点钱支起了一个水果摊。他的眼睛很小，有时根本分不清他是否睁开了。他方方的脸上很是白皙，还洋溢着知足常乐的幸福，这一点连石屹灵都自愧不如。他个子不高，刚刚到石屹灵的胸脯，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高，因此以前没少受人欺负，开店三年来，经常受到霸凌，好在石屹灵回回都出手相救，才让他安定了下来。

“你没有听说？”石屹灵自知高穆不是省油的灯，他今天在朝堂上得罪了高穆，下朝后，高穆肯定会找他麻烦。例如，高穆肯定告知商贩有关他的事，让众人对他视作空气，污化他等等。石屹灵望着三个大大的，橙橙的，带有橘子气味的橘子出了神。

小莫咧开嘴笑了，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是，石寺丞，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一个为百姓做事的好人。所以，无论高郡王府的人如何污化你，我都不会相信的。”

明明是轻松愉快的话语，石屹灵听得心里酸酸的，泪水顺着眼眶落下来，他只好抬起头，当做被太阳照得不舒服。

小莫拉过石屹灵大大的手掌，将三个橘子放在石屹灵的掌心上，又为他将一根根手指合上。石屹灵的鼻子酸了，又塞住了，但是他没有低头。

“石寺丞，你保护了草民整整三年，草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的为人，草民相信你。”小莫笑着说完，便离开了，他的水果摊子来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