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牙谏主隐磻溪(1 / 2)

话说子牙看完图样,纣王问道:“这个台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完工?”姜尚回奏说:“这个台高四丈九尺,要造琼楼玉宇,碧槛雕栏,工程浩大。如果要完成这个台,至少需要三十五年的时间。”纣王听了,对妲己说:“御妻啊,姜尚说造台需要三十五年才能完成,可光阴飞逝,岁月如流水,年少可以享受快乐,如果这样的话,人生有限,怎能长久存在?建造这个台实在没有益处。”妲己奏道:“姜尚是一个方外术士,他的言辞完全是虚诞之辞。怎么可能需要三十五年才能完成呢?他胡言乱语,欺骗君主,罪当受到炮烙之刑!”纣王说:“御妻所言极是。传旨,立即将姜尚拿下,施行炮烙,以正国法。”子牙说:“陛下,请听臣启奏,鹿台的工程会让百姓劳累,损耗国库,望陛下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切勿行此举动。现在四方都有战乱,水旱频仍,国库已空,百姓生计艰难。陛下不关心国家的根本,也不顾及百姓的安宁,沉湎于酒色之欢乐,远离贤士,亲近佞臣,国政混乱,杀害忠臣良将,百姓怨愤,社稷危殆,陛下却不思悔改。而今又听信狐媚之言,荒淫土木,陷害万民,臣不知陛下最终将何去何从。臣既受陛下恩遇,不得不倾尽心血,冒死陈述。若陛下不听臣言,恐怕最终会像桀王造琼宫那样。可怜社稷百姓,不久就会被他人所掌控。臣又怎能坐视不言!”纣王闻言,大声骂道:“匹夫!竟敢诽谤天子!”然后命左右承奉官:“把他抓起来,剁成肉酱,以正国法!”众人正准备上前,子牙却抽身跑向楼下。纣王一看,又愤怒又笑:“御妻,你瞧,这老家伙听到‘抓’一个字就跑了,礼节法度完全不懂,怎么可能会有人逃走?”于是传旨命承奉官:“抓住他!”众官追赶子牙,经过龙德殿和九间殿。子牙来到九龙桥,只见众官追来得很急,他说:“承奉官不必追赶我,我怕不过是一死而已。”他按着九龙桥的栏杆,向下一点,将水打出一个窟窿。众官急忙上桥一看,水却不涌出一滴,不知子牙已经借着水逃走了。承奉官回到摘星楼复命,纣王说:“真是个老家伙!”

且不谈论纣王,接下来的话说子牙跳入水中,有四名执殿官扶着栏杆望着水流感慨不已。这时,上大夫杨任经过午门,看见桥旁有执殿官低头凝望水流。杨任问道:“你们在这里看什么?”执殿官答道:“启禀大人,下大夫姜尚跳水自尽了。”杨任问:“为何事?”执殿官回答:“不知。”杨任进入文书房查看了本章内容,不再提及。

同时,纣王与妲己讨论鹿台的监造官选人。妲己奏道:“若要建造这个台,非崇侯虎无法成功。”纣王依其奏令,派承奉官宣传崇侯虎。承奉官得旨后,离开九间殿,前往文书房见杨任。杨任问道:“下大夫姜子牙因何事得罪君主,跳水自尽?”承奉官答道:“天子命姜尚建造鹿台。姜尚上奏违旨,因而命承奉官拿他,他逃至此跳水而死。现在命令崇侯虎监工。”杨任又问:“什么是鹿台?”承奉官答道:“是苏娘献上的图样,高四丈九尺,上建琼楼玉宇,殿阁多层,栏杆由玛瑙砌成,屋檐则以珠玉装饰。如今命令崇侯虎监造。卑职见到天子的所作所为,都是桀王的行径,不忍让社稷沦为废墟,特地前来见大人。大人坚持谏阻土木工程,从而拯救万民不必搬泥运土,免去商贾深陷血本的困境。这是大夫爱育天下百姓之心,值得传颂于后世。”杨任听后,对承奉官说:“你先将这诏书停下,等我与圣上会面后再行决定。”杨任于是径直前往摘星楼下等待圣上旨意。

纣王召杨任上楼见驾。王问道:“你有何奏章?”杨任奏道:“臣听闻治理天下的方法,君主明智,臣子忠直,言听计从,信赖师长,保护忠良,排除奸佞,与外国和睦相处,迎合民意,奖励忠善,惩罚恶行,这样四海才会顺服,八方才会仰慕。施行仁政,人心归顺,万民才能乐业,这是圣主所应采纳的方法。然而现在陛下却听信后妃的言辞,不听忠言,还要建造鹿台。陛下只知享受欢乐,歌舞宴会,只考虑个人的享乐,却忽视了万民的疾苦,我担心陛下不能真正享受这种乐趣,而事先已有内部的隐患。如果陛下不迅速整顿,我担心这个隐患将不可治

理。现今国君面临三大威胁来自外界,还有一个威胁来自内部。陛下,请听臣言。外界的三大威胁:首先是东伯侯姜文焕,率领百万雄兵,欲为其父复仇,游魂关的军队无法安宁,屡次败退,战事艰难,钱粮早已枯竭,军饷日渐困难,这是第一个威胁;其次是南伯侯鄂顺,为陛下错误杀害了他的父亲,率领强大的军队日夜攻取三山关,邓九公也为此苦战多年,国库已空,军民已无望,这是第二个威胁;第三个威胁,更甚者,听说太师外征北海大敌已有十余年,如今仍未归国,胜败未分,命运未知。”

陛下为何听信谗言,屠戮正直之士?狐媚之言被追从,忠言则置之不问。小人日渐逼近君前,君子日渐退避。宫闱之内外交错,貂珰疆域深入后宫。三害蔓延无遗,八方局势动荡。陛下不容让谏官陈言,以致阻碍忠臣直谏。而今又突然起意要进行无端的土木建设。这种行径不仅无助于巩固国家基业,宗庙神只也难以得到庇佑。臣不忍让朝歌百姓为此遭受痛苦。请陛下速止台工,以使人心安乐,或许还能挽回一些。否则,一旦人民离心离德,那么万民都将陷入混乱。古语有云:“民乱则国破,国破则君主亡。”只可惜已经过去的六百年已经确立华夷之分,但若遭他人所征,势必沦为他人的俘虏!”纣王听罢,大声辱骂:“匹夫!文书之辈,竟敢无知直言,得罪主上!”便命奉御官:“将这匹夫剜去双眼!考虑到他前年曾有功,暂且饶他一次。”杨任仍旧再次奏道:“臣虽然剜去双眼不畏惧,只怕天下诸侯难以忍受臣被剜眼的痛苦。”奉御官将杨任扶下楼,一声响,将他的双眼剜下,献上楼来。

然而,杨任忠肝义胆,心仍属于纣王。虽然被剜去了双眼,但忠心未曾熄灭。他内心的怨气直冲入青峰山紫阳洞中,真道德君面前。真君早已明白他的意图,命令黄巾力士前去拯救杨任。力士获得旨意后,来到摘星楼下,引来了三阵神风,四处弥漫着异香。摘星楼下尘土飞扬,沙尘四起,一声响,杨任的尸骸竟然消失了。纣王急忙躲进楼内避免沙土飞溅。风停沙静后,两侧的人奏报纣王道:“杨任的尸首被风刮走了。”纣王叹息道:“似乎上次朕斩杀太子也被风刮走,看来这种事情似乎很常见,也不足为奇。”纣王对妲己说:“鹿台的工程已经交给侯虎,杨任劝谏朕,是自取其祸。赶快下旨命令崇侯虎!”侍驾官匆匆传达诏令。

然而,杨任的尸首被力士带至紫阳洞,执行真君的法旨。道德真君走出洞口,命白云童子从葫芦中取出两颗仙丹,将其放入杨任的眼眶里。真君以仙天真气吹拂在杨任的脸上,高声喊道:“杨任,还不醒来,还等什么时候!”这真是神奇的仙术,使死者复生。只见杨任的眼眶中长出两只手,手掌中又长出两只眼睛:这双眼能俯视天宫,也能窥视地府,洞察人间万象。杨任站了起来,片刻之后,回忆起自己的遭遇,发现自己目前异形,便看到一位道士站在山洞前。杨任问道:“道长,这里难道是幽冥地界?”真君答道:“不是。这里是青峰山紫阳洞,贫道是炼气士清虚道德真君。因为看到你忠心赤胆,直谏纣王,救济万民,你遭遇剜目之祸,贫道感慨于你阳寿不绝,所以特地引导你上山,以后辅佐周王,为正道出一份力。”杨任听后,感激地拜谢道:“弟子蒙真君怜爱救助,指引我重获生机,重返人世,这份恩情我将永志不忘!希望真君不弃,愿意收我为徒。”于是,杨任就住在青峰山上,等待着破瘟阵的时机,以助子牙成功。有诗赞道:

大夫直谏无畏刑,剜目伤心言不矜。

真君神术无穷巧,再生双眼观万事。

不再谈杨任的居住,接下来描述纣王诏令崇侯虎督造鹿台的情景。鹿台的工程浩瀚,需要大量的钱粮和人力,无限数量的木植、泥土、砖瓦,无数辛苦的搬运工作,困苦不堪,无法计算。各州府县的军民,要有三分之二的人参与工程,其中独个丁负责役使。有钱的人可以在家中安然度日,而无钱的人则在劳累中逐渐消磨。万民恐慌不安,日夜不得宁静,男女惊慌失措,军民愤怨不已,家家闭户逃往四方。崇侯虎占据权势,虐待百姓,可怜老幼死去的数目无法计数,全都填满了鹿台。朝歌城发生了动乱,逃亡者众多。

不再描述侯虎监督台工。接着说子牙借水遁回到宋异人庄上,马氏迎接道:“恭喜大夫今天回家。”子牙说:“我现在不再做官了。”马氏大为惊讶:“发生了什么事?”子牙回答:“天子听信妲己之言,起造鹿台,命我监督工程。我不能忍受万民遭受苦难,黎民受难,所以上书抗议,但天子不采纳,我直言谏阻,圣上大怒,将我罢官归田。我认为纣王并非我之君主。夫人,我愿和您一同前往西岐,等待时机的到来。我一旦有朝一日运气好,得官尊爵,成为一品大臣,人臣之首,才不负我内心的真实追求。”马氏说:“您并非出身于文人家庭,只是江湖之中的一名术士,能够成为下大夫已是天子的恩宠。现在命您监造台工,其实是对您的照顾。您做的是清官吗?如今有多少大小官员,都只是临时而已。”子牙说:“夫人,您请放心。这个官位虽然存在,但并不能展示我内心的才华和志向。请您整理行装,准备和我一同前往西岐。不久之后,我将成为一品大臣,列入公卿之列。您将成为一品夫人,身披霞帔,头戴珠冠,光荣属于西岐,这样的出仕也算没有白费功夫。”马氏笑着说:“子牙,您说的话过时了。现成的官位您都无福享受,何况寻找虚无的东西。您不觉得这样的苦思冥想,不是因为无路可走吗?居近求远,还希望得到一品的官位?天子命令您监造台工,明显是对您的照顾。您做的何止是清官!如今有多少大小官员,都是按需而选。”子牙说:“您这个女人未能体察远大的道理。人生有定数,早晚有安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您和我一同前往西岐,自会有结果。不论何时运气来临,富贵必定不浅。”马氏说:“姜子牙,我和您作为夫妻的缘分到此为止。我在朝歌长大,绝不会离开家乡去异地。从今以后,您去您的,我干我的,不再有其他话可说!”子牙说:“夫人,您说错了。既然是夫妻,怎能分离?”马氏说:“我本是朝歌女子,绝不会离开故乡。姜子牙,您实话告诉我,写一封休书,各自投生。我绝不会离开!”子牙说:“夫人,您跟我一同去吧!未来必有荣华富贵。”马氏说:“我命中注定如此,也不能承受大福分。您去做一品官,我在这里忍受些苦难。您可以娶一个福气的夫人。”子牙说:“您以后不要后悔!”马氏说:“是我造化低,我决不会后悔!”子牙点头叹了口气:“您小看了我!既然您已经成为我妻子,怎么能不随我去呢?我必须要您同行!”马氏勃然大怒:“姜子牙!您这样好,就算了,我会与您断绝关系。如果您不肯,我

会告诉我的父兄,同您一同前往朝歌见天子,好好说明白!”

夫妻俩正在争吵,宋异人和他的妻子孙氏前来劝解,对子牙说:“贤弟,此事的发生与我有关。弟妇既然不愿与你同去,就写封信给她。你是出类拔萃的男子,何必为他而苦苦挽留呢?俗话说得好:‘心去难留意。’勉强终究不是好的结果。”子牙回答:“长兄嫂在上,马氏本是跟我同行的,却不曾享受过什么。我舍不得离开她,而她却已经离弃我。既然长兄嘱咐,我就写封休书给她。”子牙写了休书,拿在手中说:“夫人,书在我手里,夫妻还能团聚。一旦你接过这封信,我们再无可能重聚!”马氏伸手接过信,一点也没有留恋之情。子牙感叹道:“青竹蛇的毒牙,黄蜂尾上的针,两者虽然可怕,还是不如女人的狠心!”马氏整理行装回家,改变自己的态度。暂且不谈这段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