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新安王府内,青纱帐幔被穿堂风掀起半角,薛丹娘猛然睁开双眼,望着帐顶金丝绣的缠枝纹,攥紧被褥,一阵药香涌入鼻间,她猝然翻身坐起,铜镜里映出自己散乱的鬓发,还有身上的新安王府侍女服侍。
她终于想起昏迷前的种种,神色骤变,惊呼道:“阿娘!阿娘还在萧府!”
果儿端着药盏与武昉一同进来时,正听见薛丹娘惊惶的呼喊:“阿娘……我阿娘还在萧府!”她猛地朝果儿冲了过去,撞翻的药汁在衣裙上洇出褐斑。
薛丹娘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你们没有救出我阿娘!我跑了,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娘子小心些,可有烫伤?”武昉关切地上前,但她话音未落,薛丹娘突然触电般往后缩。她盯着武昉的眉眼,霎时脸色惨白,惊呼道:“你……你怎么与我死去的姨母生得如此相似?!”
果儿闻言,心中一动,趁势说道:“丹娘,你可知,萧衡之所以试图对你不轨,也是因为你与你姨母薛氏有几分相似。”
薛丹娘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颤声道:“为何……为何会这样?”
果儿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丹娘,你可知道你姨母当年如何嫁入了萧府?”
薛丹娘怔住,想了想才说:“我曾听外祖家服侍的几个老人说起过,姨母原是祖父与一胡姬所出,并非嫡女。出嫁前,她也曾有两情相悦之人,可萧相公在一次踏青时看上了她,竟逼死了她的情郎。我外祖家为了攀附萧氏,将姨母记为嫡女……”
薛丹娘说到这里,似是心有戚戚,物伤其类,忍不住落下泪来:“外祖用姨母生母的性命要挟,强迫她嫁给了萧相公。”
果儿听完,心中已有了推测:“如此看来,薛氏心中定是憎恨萧相公,却又无力反抗,这才终日守着佛堂,郁郁而终。”
薛丹娘垂首拭泪,猛然又想起什么,拉住果儿急切道:“娘子说起姨母,我方才想起,阿兄那日发狂时,曾说过一句‘针刺涌泉痛三分,方知阿娘教诲深’……我当时不懂是什么意思,若娘子你说的是真的,阿兄他难道……当真是看着我想起了姨母,这才说出了这句话?”
果儿闻言双眸一亮,脑中的线索顿时明晰了:“这就说得通了!萧衡指尖的银针伤痕,佛堂里的银针……薛氏在世时,或许因为心中怨恨萧家,对萧衡并不疼爱,反而时常用银针‘训诫’他。而萧衡对母爱的渴望,在这种折磨中逐渐扭曲变态,演变成了对母亲偏执的爱慕……”
说着,果儿看向丹娘问道:“丹娘,薛氏可擅长丹青?”
丹娘颔首:“听闻姨母出阁前便喜欢作画,尤擅画人物。”
武昉听了,顿时汗毛倒竖,脸色煞白:“难怪……难怪我总觉得萧郎君看我的眼神说不出的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
果儿却心中一震,想到了关键之处:“如此一来,一切都能串起来了。萧衡在冠鼠之毒的作用下,神智越发癫狂,人也越来越偏执。三日前,他目睹幻师常奇胜对阿昉表明心迹时,终于控制不住对阿昉的占有欲,下手杀了常奇胜。之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第二日又杀了与阿昉相谈甚欢的画师宣建安。”
武昉闻言不寒而栗,忍不住捂住嘴哽咽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原来,竟还是我害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