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万事,皆有一定之理。而当其事者,须秉一定之理,而行因时适宜之道。理与权相契,法与道相符,斯为得之。
天下万事,都有一定不变的道理。而处理事情的人,必须在秉守这一定之理的前提下,采用符合时机的方法。理与权相契,法与道相符,这才算是掌握了 (其中的真义) 。
律中必有明文,(光)以目昏,未能遍阅。蕅益毗尼集要,亦有此议,亦不须检查。但无上不明远理,只据近迹。及欲知佛法中机密之事,拟欲假充比丘等过。则放心安意,校正流通。其功德无量无边,何须过虑。
我前面说的这些,律藏当中必定有明文记载,然而我因为视力不好,也就不能通读整部律藏。蕅益大师的《毗尼事义集要》中,也有这方面的论述,但也没必要去查阅核对了。只要没有上面所说的:不明白深远义理,只根据浅近事迹 (而藐视僧团) ,以及想要知道佛法机密,想要假冒比丘 (诬蔑佛法) 等过失,就可以放心校正流通了。这个功德无量无边,不需要过份的顾虑。
然须缄默,不可以律中文相,对无知无识之人宣说。及泛泛然录之于寻常文集中,以启无知人妄造口业之衅。
然而必须要缄默杜口,不可以把律藏中的文字事相,对无知无识的人宣说。也不可以摘录律藏中的内容,泛泛然地记录在平常的文章中,从而给无知的人留下了妄造口业的机会。
世出世间,理皆有定,法皆无定。大而经国治世,小而一饮一啄,莫不如是。何独于律藏而板执乎哉。
世出世间都有恒定的道理,然而却都没有固定的方法。大到治理国家管理社会,小到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没有不是这样的,何必只在校对律藏这一件事上呆板执着呢。与徐蔚如居士书二
前在扬州,知太夫人身婴贵恙,阁下回申侍疾。意谓年过七十,净业已熟。或欲警策同流,以西归一大事,为当头之棒喝乎。及(光)于九月初四至申,次日见云雷,言太夫人身已康健,阁下亦已回京数日矣。不胜幸庆之至。
上次在扬州,知道你的母亲生病了,你回到上海侍候母亲的病。我心想你母亲已经年过七十,往生西方的净业已经成熟。或许她想要警示和鞭策同修的人,所以把西归极乐这一件大事,作为当头棒喝。等到我九月初四去上海,第二天见到张云雷,他说你母亲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你也已经回到北京好些日子了。听了之后非常为你庆幸。
谁知太夫人,毕竟不欲久住此界,以身说法。唯企一切亲朋眷属,咸知世相无常,生必有死。笃修净业,速求出离此五浊恶世,彻证吾人本具之天真佛性而后已。可谓真大慈悲,现身说法也。
没料到你的母亲,终究不想久住在这个世界以身说法。只想让一切亲朋眷属,都知道世相无常,生必有死,所以应当笃实地修持净业,以求快快出离这个五浊恶世,彻证我们本自具足的天真佛性。这可以说是真正的大慈悲心,以自身来为 (我们) 说法啊。
适接云雷之信,心甚悲伤。继思太夫人,实欲免吾等轮回之苦,示现来去耳。所可伤者,阁下失恃,坤伦失导而已。虽然,既已神超净域,业谢尘劳,莲开九品之华,佛授一生之记。纵阁下天眼未开,不能彻见。在太夫人覆庇分上,固不间丝毫,更甚曩昔也。
正巧接到张云雷的信, (看了以后) 心里很是悲伤。接着又想,你母亲实际上是想要免除我们这些人的轮回之苦,而为我们示现了一个生死来回啊。值得悲伤的,只是你失去了母亲的呵护,家里的女眷们失去引导。虽然如此,然而你母亲的神识已经超升到了极乐净土,宿业随之告别了尘世劳苦 (译者按,即带业往生) ,莲花盛开于九品莲台,被阿弥陀佛授记一生成佛。纵然你的天眼没开,不能够清楚见到这情景。然而你母亲对你们的护念和庇佑,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间断,反而更超过从前啊。
祈节哀念佛,以企莲品转高,无生速证为事。断不可过为悲伤,以致彼此无益也。(光)忝蒙不弃,得预友伦。财法俱贫,将何为礼。亦只可朝暮礼诵时,为太夫人回向菩提,以尽方外友谊而已。
祈望你节哀念佛,以企望 (你母亲) 往生的品位升高,直到快快证得无生法忍。断然不可以过份地悲伤,这对你母亲和你都没有好处。我承蒙你不厌弃,得以成为你的朋友,然而我无论钱财还是道力都很贫乏,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哀礼。只好在早晚礼拜诵经的时候,为你的母亲回向菩提,以此来尽你我之间的僧俗友谊了。与徐蔚如居士书三
昨接手书,并哀启。读之,不禁悲感无已。夫诸佛菩萨,法身大士。愍念众生,示生世间。和光同事,以行教化。或男或女,或国王大臣,妃后大家,及与贫穷下贱之流,俾触目感发。随地随人,而得入于一乘阃奥而不自知。如是则法道流通,如春回禹甸,日朗尧天。无一处一人,不蒙其光明,沐其含育也。
昨天接到你写的信和哀启(译者注:旧时一种由死者亲属叙述死者生平及临终情况的文章,一般附在讣闻之后发送亲友) ,读后,不禁悲伤感叹不已。诸佛菩萨以及法身大士,因为哀悯怜念众生的缘故,示现出生在世间,隐藏光芒与众生共事,来施行教化。示现为男子或女子,或者国王、大臣,皇后、妃子、贤女,以及贫穷下贱之流,使得众生亲眼看见(他们的事迹) 而受到感动启发,从而随地随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一佛乘的境地。这样一来,佛法的流通,如同太阳照耀着春天的大地,没有一个地方不蒙受光明;又好似时间回到了唐尧和夏禹的时代,没有一个人不得到化育啊。
观太夫人一生行迹,及临终景象。(光)前所谓乘愿轮以示生,居坤维而说法者,为的确之极。
根据你母亲一生的行为事迹,以及临终的景象来看:我前面所说的,乘愿力之轮来示现生死,居妇女地位而演说佛法,是确切到了极点。
(光)虚受男身,滥厕僧伦,四十年来,于法门毫无裨益。读太夫人汲汲流通大藏,刻印契理契机之书,直欲愧死。而朝暮礼诵时回向,乃摅我愚诚。尚望太夫人慈愍,挽弥陀圣众,以速度我,何可谓为法施。
我徒劳地受身为男子,在僧人的行列中滥竽充数,四十年来,对于佛门丝毫没有贡献。读到你母亲急切地流通大藏经,刻印契理契机的佛法书籍(这些事迹) ,几乎要惭愧而死了。至于早晚礼拜诵经时(为太夫人) 回向,只是表达我一点庸愚的诚意而已。还祈望着太夫人慈悲怜愍我,快快挽随阿弥陀佛以及海会圣众来度我,哪里可以说成是法布施呢。
然不妨借此缘事,以增长自利利他之心。故博地凡夫,当礼诵时,尚为诸佛回向,况示居凡位,于理又有何妨。
然而也不妨借着这个事情和缘份,来增长自利利他之心。所以,博地凡夫在礼拜诵经之时,尚且要为诸佛回向。何况你母亲示现于凡夫地位,所以这样(为太夫人回向) 做在义理上就也没什么妨碍。
至于七中,及一切时,一切事,俱宜以念佛为主,何但丧期。以现今僧多懒惰,诵经则不会者多,而又其快如流,会而不熟,亦不能随念。纵有数十人,念者无几。唯念佛,则除非不发心,决无不能念之弊。又纵不肯念,一句佛号,入耳经心,亦自利益不浅。此(光)绝不提倡作余道场之所以也。
至于打佛七的时候,及其他一切时间,一切事务当中,都应该以念佛为主,哪里只是丧期内才这样呢?因为现在的僧人有许多都比较懒惰,不会诵经。加上(法会中诵经) 诵得像流水一样快,会诵但不熟悉的人也不能随着诵念。就算有几十位僧人,能诵经的也没几个。只有念佛这件事,除非不发心,否则决对没有不能念的。另外,纵然不肯念佛,一句佛号入耳经心,也对自己有不小的利益。这就是我绝不提倡作其他佛事道场的原因。
人当临终,唯同声念佛为有益。若识心未去,沐浴举哀等,大有所妨。是以修净业人,须于平日,与眷属说其所以,庶不至误用亲爱。
人在临终时,只有同声念佛这件事最有益于亡者。在亡者的神识还没离开的时候,为亡者沐浴或举行哀悼等举动,都会对亡者往生有很大妨碍。所以说修习净业的人,必须在平时,就和亲人眷属说明临终关怀及助念往生的事理,才不会被亲人眷属错用了情爱,(而使得往生受阻) 。
若过量大人,出格高士,正不必惧其被此牵挂耳。良由彼福德深厚,当秽业已灭,净境现前时。即在此时,其所见所闻,已非此间景象矣。
如果是过量大人或者出格高士,自然不必担心被家亲眷属障碍往生了。这是由于他们的福德深厚,正当他们的秽业灭除,净境现前的时候,就在此刻,他的所见所闻,已经不是这个世间的景象了。
太夫人盖非常流,固不得以常格律之。其往生可必,其品位当不在中下。然佛法宏旷,唯成佛方可歇手。欲决得往生,正不妨恳切念佛,常行追荐。即佛经所谓虽知罪性本空,而常悔先罪,不说已得清净。
你母亲想必不是平常人,自然不可以用惯例来衡量。她往生是必定的,品位应当不在中下。然而佛法广大深远,只有成佛之后,才可以停歇啊。想要决定往生西方,不妨恳切念佛,常常举行追荐佛事。这就是佛经所讲的“虽知罪性本空,而常悔先罪,不说已得清净”。
莲池谓年中常须追荐先亡,不得谓已得解脱,遂不举行耳。须知念佛诵经,虽曰荐亲。实为现前眷属亲知,开心地,种善根。及所有荐亲功德,回向法界一切众生。以广大自他存亡之心量,以消灭自他存亡之执碍耳。
莲池大师说:“每年当中要时常超荐先亡,不能说他们已经得到解脱了,就不进行超荐了。”要知道念佛、诵经,虽说是为了超荐已经去世的亲人,实际上是在为现前眷属亲朋开启心地,多种善根;同时也是以所有超荐亲人的功德,回向法界一切众生,由此广大自己和他人、生者和亡者的心量,从而消灭自己他人、生者与亡者的执着障碍。
至于不主于诚,唯以奢华张罗夸耀于人。则所谓以亲丧作闹热,非人子所宜为也。阁下深通佛法,断不至此。或恐眷属知交,有被近来诸大家行事,艳羡歆动者。不妨与阁下言之,以杜其违法违理趋时之心耳。
至于不以真诚为重点,而只借着奢华的丧葬仪式向世人夸耀,这种行为,就是所谓的借着亲人的离世操办热闹,这绝不是当子女的所应该做的事。你对佛法有很深的认识,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只是担心你的眷属或朋友当中,或许有人羡慕于近来一些大家族的行事做派。因而不妨对你说说这些,以杜绝他们违背佛法和事理,来追随潮流的心念啊。与徐蔚如居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