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被他这般冷漠的态度吓了一跳,眼珠一转,心里盘算着。
她花了七十五两银子从阿鱼手里买了下红枫,若是能狮子大开口,这就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而且是,失去不再来的好机会!
“三千两。”她竖起三根短粗的手指,笑眯眯地说着,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一文不能少。”
红枫听到动静,回过神来,走了过来,眉头轻轻一挑,嗤笑道:“三千两?妈妈,你这简直是强盗行为了!”
老鸨瞪了眼红枫,又转头看向黎昭群,脸上笑容不减,声音更是甜得发腻。
“红枫公子生得貌美如花,更不用说才艺双绝,有他在我们楼子里当招牌,今后莫说是三千两,就算是三万两都是信手拈来!”
顿了顿,她转了转眼眸,笑盈盈道,“再说,不过是三千两,对公子您这样的贵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都说千金难买开心嘛……啊!”
她话没说完,就被一脚窝心脚,踹翻在地,直接撞上栏杆,若非旁边的随从阿福眼疾手快把她给拉住,她当即就要翻到楼下了。
老鸨的后背撞击栏杆,腰部碰到锐角,剧痛如潮水袭来,还有险些丧命的惊恐,都一拥而上。
老鸨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苍白如纸,她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胸口处更像是被一记巨石重重砸了一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再抬起头时,对上黎昭群冰冷的目光,老鸨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恐惧。
她颤抖着试图站直,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之前的贪婪变成了畏惧与讨好。
“爷……公子,是,是老身糊涂了……”
黎昭群心中着恼的厉害,他才因为跟红枫因为他的身世,只能分开,结果临到头,这个贱妇竟然还把红枫当成物品在这随意折辱出价。
这如何不叫他恼火!
“你是糊涂!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把他当成个人!”
老鸨笑容一僵,倍感无语,又连忙谄媚道:“是是是,都是老身的错……红枫公子岂是池中之物,这般清雅的人物,就是那神仙下凡……”
黎昭群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此时,红枫蓦地开口,声音冷冽。
“妈妈,你我都心知肚明。”红枫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如刀,“我是阿鱼送来的,不是你们出什么重金买来的,你花了多少钱,我们都心中有数。”
“我也不是你们培养的,你也该适可而止的!贪婪过度,总不是个好东西!”
老鸨一愣,显然没想到红枫在这等着她,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是尽量扯起笑容。
她是只花了七十五两……但,但这做生意,哪里有平买平卖的,那还如何过活?
她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嘴上叫苦道:“红枫公子,这两日里,妈妈对你也是尽心尽力的,从不曾有半点亏待,什么都是给你最好的……”
“你应该也对我们这了解的,我开门做生意,也不是做善事的,就是我想,我后头的东家也会把我给撕了……总得给我留点活路吧!”
“一千五百两,不能再少了!”
红枫嗤笑一声,眼底寒光闪烁,笑容却是愈发温和了,“七十五两博一千五百两……未免太过贪心。”
“还有,妈妈,你们虽拿了我的卖身契,却不曾知道,我前头的贱籍还不曾销掉,那前头的身契还在我手里,就算你真的拿着我如今的身契去官府,最后也只能得一句,你们强买人口,欺压良民。”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语调却很寒冽如腊月冷风,吹得老鸨心口寒彻入骨。
“不,不可能……”老鸨脸色铁青,声音发颤。
她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终究是别啄了雁。
她过手的卖身契多如过江鱼鲫,不曾想,还有人耍这种小手段,却偏生有用。
黎昭群冷笑一声,“可不可能的,报个官就知道了。来人,还不快去!”
早有护院当即翻身而下,跑去县衙报官。
“站住!把人拦住!快拦住啊!你们都是死人啊!”
此时,老鸨脸色骤变,也顾不得隐隐作疼的胸口,当下就喊着门口懒散杵着的龟奴们去拦人。
她在这行浸淫数十载,手里也是沾染了人命的,更不用说那些灰色事情,那是一个都没少沾。
要是真闹到县衙,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醉月楼肯定是保不住的。
可黎昭群带来的护院,那都是理阳公府的精锐,又岂是那些酒囊饭袋能阻拦得了的,三两下撂倒人,就扬长而去了。
余下那些护院,当即持刀护住黎昭群,神色警惕地瞪着围上来的人。
老鸨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咬紧牙关,脸色难看至极,却又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子,你要带走人,就带走吧!我一文钱都不要了……咱们别,别报官了!”
“红枫公子,我这几日待你不薄,不曾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你就绕我一命吧!”
说着,她从怀里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卖身契,“东西在这里,你们拿走就是,我们绝不敢阻拦,只求给我们醉月楼一条活路!”
此时,她心里是又恨又悔。
她只想着奇货可居,发一笔横财,甚至做着攀附权贵的美梦。
结果却没想到,最后却是没拿捏住尺寸,本以为他们会与自己有来有往讨价还价一番,却没料到,人家直接把整盘棋都给掀翻了。
她恨自己目光短浅,竟把这种贵胄公子以为是那市井小民。
他们这样的人,是视金钱如粪土,却也最是厌恶人把他们当傻子。
现在,她悔恨不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捧着那卖身契,苦苦哀求道:“公子,求求你们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红枫望着这张崭新的卖身契,扯了扯唇角,抬起手指,轻轻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