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建武六年那阵儿,光武帝眼瞅着关东已经平定下来,就琢磨着要往西边去,先把陇蜀那旮旯给收拾了。这蜀地呢,让公孙述占着,还称王称帝,自己当起了土皇帝。陇西这边呢,隗嚣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当地那是相当有名气。
这隗嚣之前也跟汉朝有过合作,帮着打过赤眉军,还被汉朝的大司徒邓禹给封了个西州大将军,掌管凉州朔方那一片的事儿。赤眉军被平定后,隗嚣特意派人给光武帝上书,把光武帝一顿夸。光武帝也挺客气,回信的时候挺谦虚,用的是对待敌国的礼节。
碰巧这时候陈仓人吕鲔领着好几万人,跟公孙述勾结在一起,跑来攻打三辅地区。汉朝的征西大将军冯异一边打一边守,隗嚣也派了兵去帮冯异,最后把吕鲔给打跑了。冯异和隗嚣都给光武帝上书说了这事儿,光武帝就亲手给隗嚣写了封信,那是一顿猛夸,大概意思就是说:“我挺佩服你的品德和义气,就想着跟你结交。以前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还服事殷商呢,我这就像劣马和钝刀似的,还得靠你帮忙。你看,你在南边挡着公孙述的兵,在北边抵御羌胡的乱,要不是你帮忙,冯异在三辅那可就够呛了。现在关东的贼寇还不少,我也没功夫去收拾成都的公孙述。要是公孙述敢来汉中三辅,我就指望你的兵马跟他干一场。要是真能这样,那可就是老天爷保佑,也是咱们这些有智谋的人建功立业、分地封侯的时候了。管仲说过:‘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鲍子。’以后咱俩就直接写信联系,别听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大伙看看这信,就知道光武帝对隗嚣那是相当够意思,真心实意地想跟他合作。
这时候公孙述已经称帝了,还特意派人拿着大司空扶安王的印绶去给隗嚣,想拉拢他。隗嚣因为光武帝对他不错,不太好意思背叛汉朝,就把来使的脑袋给砍了,还出兵去防守边境。公孙述一听这事儿,气得直蹦高,马上就发兵去攻打隗嚣。隗嚣也不含糊,连着把公孙述的军队给打败了,公孙述也没招儿,只能先缓一缓。
正好这时候关中的汉朝将领一个劲儿地给光武帝上书,请求去攻打西蜀。光武帝就把这些信寄给隗嚣,意思是想让隗嚣跟他们一起去收拾公孙述。隗嚣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就派了个长史去上书,说三辅地区兵力单薄,刘文伯在边境上捣乱,卢芳假冒刘文伯,这时候不太适合去攻打蜀地。光武帝这就开始怀疑隗嚣是不是两面三刀了,跟他的联系也就慢慢变少了,就算偶尔通通信,也跟对待普通大臣似的,没啥特别的待遇了。这么一来,隗嚣也改变了主意,开始有了二心。
隗嚣手底下有个将领叫马援,字文渊,是扶风郡茂陵县人。他的曾祖父马通,以前在汉朝当重合侯,后来因为他哥哥马何罗叛变,受到牵连被砍了头。马援这两代人都不太出名,小时候他爹就没了,跟着哥哥生活。这马援从小就有大志向,他大哥马况对他特别看重,说他以后肯定能成大器,就是得晚点。没过多长时间,马况也得病去世了,马援守孝整整一年,都没离开过墓地。而且他对守寡的嫂子特别尊敬,不整好衣服都不敢去见嫂子。后来他当了扶风郡的督邮,有一次押送罪犯去司命府,王莽那时候设置了司命官,专门管官吏和老百姓。罪犯一路上不停地哀号,马援听着心里不落忍,就把罪犯给放了,自己也跑到北地躲了起来。赶上王莽大赦天下,他就在那养起了牛马。过了几年,他有了几千头牛马羊,还有几万斛粮食,附近的人都跑来归附他。马援跟宾客们说:“大丈夫穷的时候得更坚定,老了也得有雄心壮志!”宾客们都觉得他说得太对了。
等到王莽末年,到处都打仗,马援就叹息说:“人活着积攒财产,得用来救济亲朋好友,不然就成守财奴了,有啥用呢?”然后他就把家产分给了兄弟和老朋友们,自己穿着羊皮裤,在陇汉那一带溜达,后来就到了西州。正好隗嚣跑回天水,到处招揽人才,就把马援招到自己手底下,让他当了绥德将军,跟着一起商量事儿。
马援和公孙述小时候是邻居,本来就认识。这回隗嚣心里犹豫,不知道是跟汉朝好还是跟蜀地好,就派马援先去蜀地探探虚实。马援到了成都,心想着公孙述见了他肯定还像以前一样,俩人得好好唠唠以前的事儿。哪知道公孙述弄了一大套仪仗,才让马援进去。俩人互相作了个揖,没说几句话,公孙述就让马援去客馆住下。接着让人给马援做了一身新衣服,然后在宗庙里面召集了好多官员,还专门给马援设了个贵宾座,邀请他去吃饭。公孙述坐着銮驾,前面有好多旗帜和卫兵吆喝着,才来到宗庙。进了庙门,下了车才见马援,还弯腰鞠躬表示尊敬。这就开始吃饭,吃得那是相当丰盛。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公孙述让人把新衣服拿过来,送到马援跟前,说要封马援当侯,还让他当大将军。马援站起来对公孙述就说:“天下乱了这么长时间,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你公孙述不好好地迎接有本事的人,跟他们一起商量成败的大事,就知道打扮自己,整得像个木偶似的,就你这样,咋能留住天下的能人呢?”说完,拱拱手就告辞了,扭头就走。马援急急忙忙回到西州,跟隗嚣说:“公孙述就是个井底的蛤蟆,没见过大世面,不知道长远打算,还妄自尊大,咱还是专心跟东边的汉朝合作吧!”
隗嚣就让马援再带着信去洛阳。马援到了洛阳,报了名,中黄门就领着他去见光武帝。光武帝在宣德殿下,把头上的头巾扎得松松的,坐着迎接他,笑着跟他说:“你在两个皇帝之间溜达,今天来见我,可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啊!”马援赶紧磕头谢恩,说:“现在这时候,不光是君主选臣子,臣子也得选君主。我跟公孙述是一个县的,小时候就认识,上次我去蜀地,公孙述弄那么大排场见我。今天我大老远地来见您,您咋知道我不是刺客或者坏人呢?咋这么随便呢?”光武帝又笑着说:“你不是刺客,是个说客吧。”马援回答说:“天下乱哄哄的,盗用名义的人太多了。今天我见您这么大度,跟汉高祖一样,这才知道真正的帝王是啥样呢。”光武帝就把马援留在洛阳,经常让他跟着一起出去玩。过了几个月,才让大中大夫来歙拿着符节送马援回陇右。
隗嚣见马援回来了,高兴得不行,跟他一起睡觉一起起床,详细地问他东方的情况,还有洛阳的事儿。马援就跟他说:“我之前到洛阳,被接见了十多次,每次跟光武帝聊天,从早聊到晚,他真是个英明的君主,跟别人不一样。而且他特别坦诚,啥事儿都不藏着掖着,胸怀宽广,有大谋略,跟汉高祖的智慧见识差不多。还特别懂政治,口才又好,真是从古到今都少见!”隗嚣又问:“那他跟汉高祖比到底咋样呢?”马援回答说:“稍微有点不如,汉高祖比较随意,光武帝挺喜欢官吏和读书人,做事都得按照规矩来,而且不喜欢喝酒。”说到这儿,隗嚣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说:“照你这么说,他比汉高祖还厉害呢!咋能说不如呢?”
过了不久,大中大夫来歙去了又回来,传达光武帝的旨意,还劝隗嚣把儿子送到洛阳去当人质。隗嚣听说刘永、彭宠都被打败了,没办法,就把大儿子隗恂让来歙带着去了洛阳。马援也带着家眷一起去了,到了洛阳,光武帝让隗恂当了胡骑校尉,封了镌恙侯。马援在洛阳待了几个月,没捞着啥重要的官职,他心想三辅那地方地广人稀,最适合种地,就上书请求去上林苑种地。光武帝答应了他,马援就走了。
这光武帝为啥不马上重用马援呢?这谁也不知道。
再说隗嚣,虽然把儿子送去当人质了,可心里还是犯嘀咕,不太相信汉朝。有一回他跟部吏班彪聊天,说起秦汉的兴亡事儿,还说这天下应该轮流坐庄,不一定就得是汉朝的。班彪却说汉朝的德行还没衰败,肯定能复兴。隗嚣不太相信,班彪就回去写了篇《王命论》,反复地暗示隗嚣。
这论文里面大概是这么说的:“以前尧禅让给舜的时候说:‘天命在你身上。’舜也这么跟禹说。从稷契开始,都辅佐唐虞,到了汤武就有了天下。刘氏继承了尧的气运,尧是火德,汉朝也接着火德,有赤帝子的符命,所以被鬼神保佑,天下人都归附。这么看来,没有气运和功德,是不可能当上皇帝的。一般人看汉高祖是平民出身,不知道为啥他能当皇帝,就说天下就像打猎,谁跑得快谁就能得到,这可不对,皇位是有天命的,不是靠力气就能抢来的。现在那些乱臣贼子,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些饿死在路上的穷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一点钱,可最后还是死在路边,为啥呢?因为贫穷也是命中注定的!何况天子这么尊贵,四海这么富有,神明保佑,能随便就去抢吗?所以像韩信、英布,勇猛无比,像项梁、项籍,势力强大,像王莽,都当过皇帝,可最后都不得好死。那些小人物,还不如他们呢,就想偷偷地当皇帝,这不是做梦吗?以前陈婴的母亲,因为陈婴家里穷,突然富贵怕不吉利,就不让陈婴当王。王陵的母亲,知道汉王肯定能得天下,就自杀了,为的是让王陵坚定地跟着汉王。一个普通的妇女都能明白事理,知道祸福,让家族永远昌盛,咱们这些大丈夫难道还不如她们吗?所以说,穷富是命中注定的,吉凶是自己造成的,陈婴的母亲知道放弃,王陵的母亲知道兴盛,明白了这两点,当不当皇帝就清楚了。英雄人物发挥自己的能力,大家一起出谋划策,这就是汉高祖能成就帝业的原因。至于那些祥瑞符命,太多了,所以淮阴侯韩信、留侯张良,都说这是天命,不是人力能做到的。英雄要是能明白这些,看得长远,有深刻的见识,学习陈婴母亲和王陵母亲的智慧,不要有非分之想,就不会被人笑话,福气就能留给子孙,永远享受天禄。”
隗嚣看了这篇文章,还是不明白。班彪看他执迷不悟,就找了个借口走了,跑到河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