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似乎与印象中扬州府衙里听到的那个“刁蛮任性”,“无理取闹”的小姑娘有几分相像。
他见过她许多模样,一幕幕刻在脑海里。
一直以来,外人面前的她,端的是沉静与漠然,用最冷淡的面容说着一连串难以辨清真假的话。
然而,这一刻,他面前的她,没有丁点伪装,鲜活又灵动。
会因为找不到珠冠而紧张,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而羞涩,会因为抹不掉口脂而慌乱……
还会耍小聪明,会闹小脾气……
这截然不同的一面,构成了最真实的她,是独属于他的她。
肖辞情不自禁地抬手,捏了捏她脸颊。
眉间迷雾乍破,似久困冰天雪地的寒梅,又向春而生。
“在我面前,以后都这样好吗?”
颜衿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肖辞继续往下说:“想笑便笑,想闹便闹,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不必有任何顾忌。”
“倾倾,我更喜欢这样的你。”
这样真实的你。
话音刚落,像是没忍住心里的欲火,倾身又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吻,才把珠冠重新戴上。
这次,颜衿没敢再问歪没歪,也没敢伸手去摆正,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他妆点。
元宝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大人,你休息好了吗?”
“好了。”肖辞应了句。
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喜扇,不紧不慢地掀开车帘,率先下车。
回头看向她的眼眸,像被日光晕开朦胧,染上一层暖意。
“把手给我。”
“好。”
将近日暮,风从远处的树梢拂来。
女子垂在耳侧的两串白玉珍珠微微荡漾,肌肤在暮光中更显温润似雪。
她一手举着喜扇,一手被男子紧握在掌心,稳稳下了车。
二人站在一起,引得人群里数百张嘴,异口同声地道着各种恭喜话,气氛异常热闹。
鞭炮声、锣鼓声、祝贺声不绝于耳。
“新妇入门,吉祥福到!”
说话的正是静园的秦嬷嬷,是杜笙的陪嫁嬷嬷,自幼便照料着肖辞的生活起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笑着往女子手里塞了打着同心结的红绸,另一端自然落在男子手中。
秦嬷嬷道:“少爷和少夫人真般配,金风玉露一相逢,必将恩爱至白头。”
“承嬷嬷吉言。”肖辞笑着回。
二人一同跨过静园的门槛,往礼堂方向走去。
沿途单调的庭院,此刻种满了各种来自江南的花以及摆满了各种花里胡哨的物件,将整座院子点缀得更有烟火气。
此时并不是花季,乍眼看去,一片绿意盎然,但却不单调。
满树的桂花氤氲出袅袅袭人的清香,瓣瓣金黄的小花蕊在傍晚余晖的浸染下更添灿烂。
花楹边走边东张西望:“没想到肖指挥使平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院子里竟然种满各种花花草草,真是不可思议。”
徐小满一脸笑意地回:“这你就不懂了!”
“我哥早几个月前就开始张罗了,又是问府里嬷嬷,又是问我阿娘,甚至连徐府那几个最喜欢凑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没放过,生怕嫂嫂会不喜欢似的。”
这话自然也传到颜衿耳中。
肖辞的院子会是什么样?
原先她猜测肯定是了无生机,冷淡古朴,可听二人之言,离她的想象仿佛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着想着,视线不自觉游离到身侧之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