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如果没有人愿意承担这笔费用,那么他们辛苦付出的劳动就可能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因此,他们一下子围了过去。
“五爷,这面粉还不装车?”脚夫们和车把式一同问道。
“装个屁,面粉飞了。”杨二爷躺在地上,看着这些凑过来的一张张被太阳晒得黢黑的面庞,没好气地回应道。
“那工钱怎么算?”脚夫们立马着急了。
“还有车费怎么付?”车把式也焦虑起来。
“没了,都没了,”杨五爷此刻坐起身来,低着头回应着。
“啥,那我们明天一家老小吃啥啊?就仗着今天的工钱吃饭呢!”一个脚夫们有些愤怒地说道。
“是啊,家里人还等着我的工钱买米下锅呢!”另一个脚夫说道。
“我家也是,孩子他娘还在家等我带钱回去给她抓药呢!”第三个脚夫附和道。
“唉,诸位,我之境遇,实不比汝等好,今日午时,宿于一丑婢处,且赊账未付。我这老脸,信誉尽失。”杨五爷面色凝重,毫无羞愧之色地说道。
“别听他胡咧咧,他身上这身衣物,给他扒了,到城中当铺换钱。”数名脚夫言罢,一同捉住杨五爷之胳膊腿,将其抬上马车。脚夫们此番用力甚猛,杨二爷又遭重重一摔。
“哎哟,轻些!”杨五爷呼道。
“轻你个大头,今天让你骗了,成了冤大头!”一个脚夫说着用脚狠狠地踹在了杨五爷的小肚子上。
“哎呦呦,疼死我了。兄弟们,别打我啊,是刘大虎雇的你们,回城你们找刘大虎要钱,他不给,你们就抢他店里粮食,不就扯平了。哎呦,你们下手真狠呢!”杨五爷此刻捂着小肚子嚎叫着,一边说着。
脚夫们不再理会杨五爷,深知与他纠缠也是徒劳。他们面色阴沉地坐在车上。此时,车把式已牵着牲口,掉转车头,猛地一挥鞭子,“啪”的一声脆响,同时口中高呼,“驾”,便朝着城里进发了。
虽说夏季日头长,但天光随着太阳的西落,天色还是一点点暗了下来。大马车慢悠悠地行走在回程的路上。当车队行至一处三岔路口时,通往城里的路上,横放着三根带着枝杈的碗口粗的树干。
“吁”,车把式一牵缰绳,停了车,转头对脚夫们说,“下车把那几根树干搬上来,回家还有个用处,也算今天有点收获。”
脚夫们很不情愿地跳下车,走到树干前,正欲弯腰搬起时,此刻,从路两边的青纱帐里冲出了几十号人来,越过路边沟渠,把四辆大车还有杨二爷他们几个人围在中间。
“别动,打劫的!只要钱,不要命。”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声喊道。
杨二爷等人脸色一变,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劫匪,而且人数众多,形势十分危急。
劫匪们手持各种武器,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棍棒,眼神中透露出凶狠和贪婪。他们紧紧地围住了马车和杨二爷等人,不给他们任何逃脱的机会。
“这位爷,我们今天车上啥货都没有。这个雇主,水淀大名鼎鼎的杨五爷坑了我们,白跑了一个下午加晚上,一个铜子没付啊。”车夫们双手作揖,哀求着。
“啥?不是有消息说你们去水淀村杨二爷家拉面粉吗?”那个头领吃惊地大喊道。
“哪有什么面粉啊,早被贼人偷走了。”杨二爷此时已经晓得尿了裤子,双手也是作揖状,点头哈腰地说着。
“妈的,真是点背。合着这两次伏击,就剩下大爷们喂蚊子了。没货,把车赶走。”劫匪头领下着命令。
看着劫匪们欢呼雀跃着,赶着马车渐渐远去。车把式们一个个蹲下嚎啕大哭。此刻,在这乱世里,面对穷凶极恶的劫匪,老实巴交的车夫们只能望着渐渐远去的心爱车辆,一边落泪,一边叹气,一边骂着娘,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是啊,可怜的车把式们,不仅没挣到一个钱,还丢了吃饭的大马车。这是比窦娥还冤啊。是啊,命运就是这样无常,有时候即使努力了也未必能得到应有的回报。但生活还要继续,他们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此时,已无人再顾及杨五爷,他坐在地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擦拭着汗水,暗自庆幸自己身无分文,否则,若是杨家大院的人,定然会被绑票勒索赎金。
实际上,这货打劫的,就是聚龙寨刘大龙的手下喽啰们。
原来,当天清晨,在兴德隆粮店,当杨五爷从孙德胜那里得知水淀村挨了日本人的炮弹,便和刘大虎约定下午两点带着马车队去水淀村杨家大院拉面粉这事之后,刘大虎立即差遣店里的伙计,实际上也是他的堂弟刘大龙安排在城内的眼线,迅速骑上快马去通风报信,准备在杨五爷拉着面粉回城的路上,把这批货劫走,吃个独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两拨贪得无厌的奸人,虽然演的都是螳螂捕蝉之计,但最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到。
但,最为可悲的当属那些无故失去马车的车把式。此时,他们心中所想的,乃是速速返回城中,至警察局报案,期望警方能够侦破此案,将马车寻回。毕竟,那是全家的生计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