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稚宁嘶哑着嗓子,说出来的声音比平时小几倍:“水。”
路稚宁喝了口水,周寄安赶紧把纸巾递给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晃晃悠悠的,抓着周寄安的肩膀,整个人靠了上去,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没吐出来,晕。”
周寄安缩着脖子:“去后座躺着吧,回了家就好了。”
上了车之后路稚宁说在后座蜷着不舒服,周寄安又把他弄副驾驶上,折腾半天都要出汗了,把湿巾纸贴在他的脸上:“好点没?”
路稚宁哼了一声,周寄安没忍住在他脑袋上面刨了两下,清醒的时候可看不见这么可爱的一面。
周寄安把路稚宁丢回他的狗窝时已经累瘫了,某个人还拉着她的衣服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好疼,好晕。”
周寄安打了个哈欠,双手不留余地地搓搓脸颊,就差把困觉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在厕所打了一盆热水,洗完脸之后把热毛巾敷在路稚宁脸上,清楚地听见了一声舒适到原地爆炸的喟叹,当场就想喝几十瓶酒醉死自己,让路稚宁也来尝尝这种感觉。
又换了一次毛巾就回厨房煮柠檬蜂蜜水,靠在厨房门上差点就睡着了,伺候着路大爷喝完水,给他盖好被子就困得走不动路了,此时感觉几十步路的距离比她几十年走的路都要远,只想着睡一小会儿就走,坐在地板上面靠着床边,眼皮就沉沉地盖上了,一阵刺痛和酸涩之后再也睁不开了。
在意识正要消失之际,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闪现,周寄安的眼睛骤然睁开,站起身向外走去,嘴里嘟啷着:“差点忘记卸妆。”
在她把门关好后,房间里的路稚宁才睁开醉醺醺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呼出一口酒气,脑子里面回荡着赵昭的那句话,费力地思考:为什么看了照片就不理我了?那个女人还说过什么吗?
程舟从周寄安家离开后,就直奔他们租的小房子,后面他把它买下来了,他抱着一丝也许他们之后的租客并没有动过衣柜的期待,去找照片,周寄安说了在衣柜后面的,但是他没有找到,太晚了,也许被别人发现就扔掉了。
但是他不想放弃,为此奔波了一整天,他们分手后房子到期,房东要把房子租给一对情侣,房东也不敢扔他们没搬的东西,程舟一看就是个阔绰的人,到时候扔了什么贵重物品,肯定会麻烦上身,他就找保安一起把东西打包到地下室的储物间。
程舟早就没了之前的房东的电话,在保安那里问了才知道,但是房东说没有动过衣柜后面的东西,他又询问之前住过的那对情侣的电话,房东早就删了不知道多久了,他只能再去保安那边查一下两年前的租客记录,这一找就是一下午,给男生打电话,对方很不耐烦地让他找女生问,他又给女生打,打了很久都没有接通,他又发了一条短信。
后面房东来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去地下室的那个储物间看看,正好这个时候,女生看了短信回了电话,她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打扫卫生的时候,在衣柜后面看到一个包装精致又干净的相册,她好奇地拿出来看,里面要不是双人照,要不就是男生的照片,很明显他们是情侣,很多照片上面都有写一些很可爱的批注,前面没有后面就有。
就是这一点让她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忘记,特别是和当时的男朋友分手之后,更觉得这个相册上的情侣真的很难得,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喜欢彼此,能做那样的批注,女生一定很喜欢这个男生。
“你们当时房间的布置真的好棒!可惜我前男友欣赏不来,非要换。”
程舟在买下这个房子之后尝试把它还原,但是很难做到,因为不管他怎么做,都还是不一样,即便买的都是同样的东西。
“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放弃找这个相册,你们一定很相爱吧!”
程舟听着这些话,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割裂了,他本来得知答案后就想挂电话,但是她在夸周寄安装饰的房间。
“谢谢你把相册给了房东,而不是扔掉。”
“不客气啦,我怎么会扔掉呢,它一看就很珍贵,祝你们幸福哦。”
“谢谢。”
程舟挂了之后看着夜深处得黑暗发呆很久,直到一阵风刮过树林发出簌簌的响声才把他惊醒,他立刻给房东打电话:“相册那个小姑娘说给了你。”
“相册啊,是有这么回事,您说的衣柜后面的东西就是相册啊,放在储物间的,保安可以带你去。”
“程先生,您之前买房的时候,我就有说过东西都放储物间的,不过这地儿天气有时候很潮湿,时间又过了那么久,很多东西可能都坏了。”他生怕程舟把事情怪在他身上。
坏了二字仿佛打通了程舟的任督二脉,他匆匆忙忙去找保安开门,就好像他只要再快一点就可以救下那些已经坏掉的东西:“我知道。”
保安给他开了门之后,本来想跟他一起进去给他照明,但是程舟拒绝了。
储物间堆满了他们以前的家具,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堆充斥着灰尘和脏物的破烂中翻出几个箱子,箱子边缘都磨破了。
他在一堆发霉的东西里面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相册,它早已不复往日的精致和干净了,如今显得又脏又旧,拿在手里充满着黏哒哒的湿润感。
翻开一看,第一张是画着小猫胡子的自己,照片受了潮,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上面还画了一个对话框,‘我不该吵架,我是大笨蛋,安安不要生气,原谅我好不好。’
‘20xx.7.20 阿舟和阿周’
‘20xx.9.15 阿舟的朋友都好讨厌,但是他很好’
‘阿舟好可爱!’
‘阿舟好笨呐,可是好喜欢他这个笨笨的样子!’
……
一滴眼泪砸在照片上,向四处飞溅开。
门外的保安突然听到了一阵充满着压抑的哭声。
周寄安收拾完就自己一头栽在床上,开始闷声睡大觉了,半夜就被冷醒了,到处找被子,手机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一直震个不停。
整个头被被子兜住了都不管用,那声音穿过蚕丝被直接到达她的耳膜。
周寄安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开始爆粗口,边骂边找手机,轻微低血糖导致眼前发黑,脑袋眩晕都没能阻止她的步伐,她只是左右摇晃了一下就能走直线了,在床缝里面扒拉了半天才弄出手机,估计是昨晚丢的时候不小心滑进去了。
瞧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的信息就直接关机了,再次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周寄安崩溃地把自己的头发揉的一团糟,烦躁地在床上左滚右滚,试图把自己搞累,结果越来越精神了,这他妈就睡够了?昨天累了一天!
把手机重新开机发现自己睡得不到三个小时,气得毛都炸了,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不能忍受!她决定打电话骂那个把她吵醒的人:“你疯了吗?大晚上的打扰老娘睡好觉!”
“对啊!我就是疯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疯子一样,说的老大声了。
周寄安觉着这声音挺熟悉的:“你tm谁啊?有病麻烦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好吗?”
“你管我是谁,你离阿舟远点,我就好了!”
原来是她……
“童佳迪,你怕不是失了智?”说到这周寄安也觉得有点窝火了,真是见鬼了,过两天去找个算命的算一卦?最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两个的出门不带脑子,好阔怕。
“他已经有孩子了,你也有男朋友了,再这么不清不楚地联系,他圈子里面的人是要说你闲话的!都这样了还倒贴!我小孩以后能说话了都要先骂你破坏人家家庭!”
周寄安都快被气笑了。
tm的谁联系他了?谁倒贴了?一个小三还说别人破坏她家庭,她有家庭吗?
周寄安想来是今天那两杯咖啡是妥妥地给浪费了!下午说了这么多也没见这个智障听进去一字半句,果然是在浪费时间,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直接挂了电话把人拉黑了。
什么世道啊,这小三胆子大的都敢扒着前原配不放了!世风日下!当即就想给程舟打电话,号码都输出来了,手指都快要触到拨号键了,也没有打出这个电话,胸中的怒火被湮没,一股汹涌而来的悲哀漫上心头。
她已经拼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去刨开心底久伤不愈的血疙瘩了,她也已经带着足够宽容去对待程舟了。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呢?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来找她复合的?他以为自己很傻很天真很好骗吗?那个孩子他以为他能瞒多久?如果自己选择原谅了他……
周寄安感觉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寒意开始向她如浪涛般势如破竹地聚拢,这种可能性她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么痛苦,她颤抖着手捂住脸颊。
在程舟心里,她是无坚不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