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响起的手机让头脑一片混沌的她清醒片刻,很意外是本该已经处于熟睡状态的路稚宁打过来的。
周寄安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去接电话:“你怎么醒了?”
路稚宁反问道:“你那边怎么了?”
周寄安的理智这才慢慢回巢:“吵到你了吗?对不起啊。”两人的房间挨得可以说是相当的近,开着窗子甚至都能聊天。
其实房间的隔音效果算是很好的了,只是路稚宁根本就没睡,凌罗医药的事还有一些尾巴要处理一下,再加上他耳朵又比较敏锐,听到周寄安吵架的声音消失了才打的电话询问。
路稚宁又强调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周寄安不想每次情绪出问题都被路稚宁知道,这样真让那个反反复复,那个没有办法彻底走出来的自己很难堪。
“没什么?”路稚宁语气瞬间就变得冰冷了,“周寄安,说实话。”
周寄安没来得及多想就老实说了:“今天下午那个女的。”
路稚宁话中带着毫不含糊的强势:“过来。”他看到短信上的‘事成’二字,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周寄安过去的时候门是大大开的,里面没有开灯,但是刚刚开的走廊的灯让周寄安足够看清一些东西。
路稚宁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一阵风拂过,她闻到一股很清爽的薄荷味,他洗过澡了,上身是一件貌似黑色的背心,下身是一条颜色斑驳的短裤。
不知道为什么,周寄安只是看着路稚宁的背影就觉得这人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她沮丧地看着只有一片微光照射的地板,路稚宁应该是觉得她又蠢又笨,还很容易被情感控制吧。
还没想完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黑色拖鞋,她顺着脚看上去,撞入了一双黝黑的眼睛,她眼神躲闪了一下,看到了路稚宁拆开了绷带的手,边缘有些发白,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结痂了,但很多部分还是没有愈合的看得出血肉的状态。
她把他的手拉到灯光下:“泡到水了?”
“嗯。”
“我给你上药。”她正要打开灯,就被路稚宁阻止了。
“不开灯。”开了灯她就会看到我这副忍不下去的表情了。
周寄安虽然想说不开灯怎么看得清楚,但碍于他好像在生气,所以她也不敢提出质疑:“好。”
路稚宁坐在床上,周寄安蹲在地板上给他上药,因为灯光问题,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楚手上的伤。
路稚宁感受到她呼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垂下头,突然没由来地生出一种想要触碰她的念头。
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周寄安就已经上好药了,面对着眼睛被微卷的头发遮住的路稚宁,伸手想帮他别一下头发:“遮住眼睛了。”
路稚宁没有用,任由她动作,在头发正将被别在耳后的一霎那:“他真的那么好?好到都到这种地步了你都不愿意放手?”
周寄安的手一僵,随即放在了身侧,那一小缕发丝又掉回去,再一次遮住了刚刚重见天日不久的眼睛:“我没有不愿意。”
路稚宁一听到她这委委屈屈的声音就没办法了,长舒一口气,轻揉着眼睛之间的穴位。
周寄安其实心里是有点抗拒路稚宁插手她这个烂摊子的,只是因为她想他看到的,都是自己正能量的样子,和以前的自己没有太大的差别的样子。
“你……会觉得烦吗?”周寄安忐忑地问出了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
路稚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如果我是你这个情况,你会烦我吗?”
“不会。”连思考都没有就直接回答,像是一种本能一样,想让路稚宁信任自己,依靠自己。
她觉得他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自己可能会介绍很多女生给他,告诉他后面的路上会有更多更优质的选择,并不是说没了那一个人就没了全世界,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这样想着便脱口而出,路稚宁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周寄安能这么说,就意味着她只是把他当成朋友,但是他快没有耐心等了:“那就对了,你都不会烦我,我怎么可能烦你。”
“只是我没有很多男生可以介绍给你,最多就一个。”这点暗示让他狭长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里面又黑又亮,充满了期待,薄唇也有点紧张地微抿着,显出漂亮的唇形。
周寄安一屁股坐他床上,也没多想就问了句:“谁啊?”
路稚宁见她迟钝成这样了,要不直接和她挑明,再来个五百年也是徒劳,还没等他说出来,周寄安就自己猜起来了:“美人?”
路稚宁觉得周寄安再多说一句自己的心脏都承受不了:“你还肖想过贱人?” 莫名产生了一种人不如狗的冲动。
周寄安心虚了一秒:“外部硬件很吸引人嘛,只是没有那种感觉。”
路稚宁心里都要炸开花了,我不比他好?你都考虑过他没考虑过我?
周寄安在一边自言自语居然一不小心道中了真相:“你该不会想说你自己吧。”
那种质疑瞬间让路稚宁原地爆炸:“你这是什么口气?把最不可能的放在最后?”
周寄安完全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有把他说的当回事。
“我有哪里不好?”
周寄安:脾气臭,人还霸道!老是欺负我!
“我这性格还行吧。”
周寄安上齿咬住下唇,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路稚宁也还是稍稍对自己这张嘴巴有点数的:“虽然有时候说话锋利了点,但可以帮你收拾想要欺负你的人,让你一言不发,横扫千里。”
周寄安略微觉得有些许道理。
见她点头,路稚宁开始内涵起程舟:“而且我总不会出轨吧?”
周寄安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
“咱们这关系,我能出轨?”那我等这么多年干什么?
“还有外观很符合你审美吧?”
周寄安卡壳了:无法否认,特别是那一头卷发,真的是戳到心口上了,不过他怎么知道符合我的审美的!
“按照一些人的择偶标准,学历也是过关的吧?”
周寄安想起他在学业上辉煌的战绩,默不吭声。
“这几年的奖学金加上跟老师做项目的奖金,还有接的设计赚的钱,养你和小路是没问题的,房子已经在装修了,如果不喜欢可以再买一个,买车随时都可以,总之不会让你过得很辛苦。”
周寄安阻止了他掏手机要给她转存款的行为:“不不不,不用了。”
“洗衣做饭我都会,还能带孩子,而且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对彼此都十分了解,我哪就比不上他了,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干什么老惦记着他?”这是在说程舟了。
周寄安听傻了,以为路稚宁只是想帮自己脱离掉来自于程舟的影响。
“你说你放着身边这么好的十佳青年不要,要那个出轨男做什么?”
周寄安:十佳青年,where?
“先声明一下,我没有老惦记他,再就是,我觉得吧……”周寄安斟酌着,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出来更加委婉,她好像觉得路稚宁并没有在和她开玩笑,他的语气太认真了,她都没有把那句你是不是酒还没有醒当作玩笑问出口,潜意识里面觉得这句话要是说出去了会有严重的后果,“咱俩太熟了。”
“还可以更熟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路稚宁话不多说,直接甩出了一记重磅炸弹。
周寄安果不其然被炸的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怎么一言不合退路感觉都要被堵死了,你这样我承受不来的:“我……”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没人会觉得是在开玩笑了。
周寄安尝试找回自己被吓走的理智:“两个人并不是很熟很合适就可以在一起的,还要有喜欢才行。”
路稚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喜欢你。”
周寄安眨眨眼,瞬间失语了,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幻听了。
“周寄安,我喜欢你。”
这下周寄安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的口型都对上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感觉屁股下面的床都开始发烫的时候,她才说:“我指的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路稚宁想要让她明白自己是认真的:“我说的也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周寄安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好似很难接受,她直摇头:“不,你不喜欢我。”她突然想到他会说这话的一个原因,“你没有必要因为程舟的事情想要帮我而这样。”
路稚宁听到她的猜测,脸色阴得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空,“我喜欢你,和他无关,我也不是为了帮你,这就是事实。”
周寄安还是在否定:“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说不通的啊?”
路稚宁见她无法接受的样子,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他黯然地掩下眸中的失落,她这么急切地要否定自己的喜欢也许是她只是当自己是朋友,毫无男女之情。
“为什么不可能呢?”
周寄安开始慌乱地举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从遇见也没过多久,你怎么就突然……”对我情根深种了?要是放平时,周寄安就这么开玩笑了,现在……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萎顿的嗓音从他的口中响起:“不是突然。”
周寄安话赶话:“不是突然,难不成你早就对我……”
“是,以前就喜欢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一直……害怕承认。
周寄安像是听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相一般扭过头,眼睫都在不住地颤动,她控制住自己不能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不信,你以前不是还让……”她突然起不来那个人的名字了,“就是你的那个同乡,来追我的吗?”
路稚宁蓦然抬头,抓着周寄安的胳膊:“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他来找你了?他说的话你……”别信。
她被抓的有些紧,嘴里便嘶了一声,他才松开了点。
“你干嘛这么紧张?而且他找我干什么?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当时在场。”
路稚宁反而松了口气:“不是我让他追你,是他要追你,我不能拦,我越是在意。”
“越是护着,他就越要得到手,我身边所有的,他都想要抢过去,抢不过去的……”路稚宁敛眸,想起了那些可怜的小动物,“我以前在山里养的刺猬被他摔死了,养的松鼠……”他呼出一口气,“被他肢解了。”
现在轮到周寄安抓他胳膊了:“他是变态吗?”她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路稚宁想到那满屋子的照片,闭了闭眼,眉间蹙起的深深褶皱显出他内心激烈的不平静:“对,你想像不到他会做什么事情,所以不要见他,不要和他说一句话,如果看到他要去人多的地方,而且第一时间告诉我。”虽然她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