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璋在殿中跪得笔直,众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坐立难安,这会儿一个个定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盛帝高坐案后,先是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而后目光才落在赵怀璋身上,一向幽沉的眸子此刻也流露出几分意外来。
显然这一次,连盛帝都不曾料到这一出。
下一刻,众人反应过来,几乎同时朝仍在席上的荣亲王看去。
此时的荣亲王双目圆瞪,面上满是难以置信,瞧着也是没料到世子有此举动。
“怀璋,你做什么!”
荣亲王霍然起身,疾言厉色。
赵怀襄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微垂的眼帘里有震惊、有疑惑,但很快就变成了戏谑和玩味。
怀璋这是干嘛?
不会是......想就此扳倒他吧?
这时候盛帝终于开口,沉声问道:“怀璋,你这是何意?”
赵怀璋开口之前,先是看向了上座的赵怀襄。
只这一眼,盛帝便冲众人挥了手,“都退下。”
众朝臣早就如坐针毡,毕竟有些热闹还是不要瞧的好,这会儿闻言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连江浔也不例外。
赵怀襄的目光落在江浔离去的背影上,不由微微挑眉。
江浔竟不曾寻机留下?
他不信怀璋突然反水,这其中没有江浔的手笔。
可现下江浔如此干脆地离去,是笃定了父皇会叫住他,还是坚信怀璋一人就足以应付一切?
盛帝眸光幽幽,同样在看江浔。
可眼见他步子都迈出清乐殿了,都不曾回头,盛帝到底开了口,淡声道:“修直留下。”
江浔步子一顿,恭敬回身,在众朝臣的注视下复又迈入殿中。
此刻,闲杂人等已尽数离去。
盛帝将目光重新收回到了赵怀璋身上,“怀璋,你方才说要请罪,又何罪之有啊?”
荣亲王此刻再也站不住,径直出列,一边去拉赵怀璋,一边冲盛帝恭声道:
“皇兄,怀璋今日只怕是昏了头,臣弟——”
“诶。”
盛帝摆了摆手,面含笑意。
“皇弟,孩子既然有话想说,何必拦着?便叫朕听听,你回去安坐就是。”
赵怀璋也在此时抽回了手,冲荣亲王低声道:“父王,这些话孩儿必须说,为了圣上,也为父王您!”
荣亲王眉头紧蹙,此刻面上满是忧虑,却也只能依圣言坐回去。
赵怀璋这才伏地叩首,扬声道:“回圣上,臣有罪,罪在明知襄王殿下在荣亲王府谋害太子妃,却故作不知。”
“且因私心作祟,选择推波助澜,险些酿成大祸。”
“又因心中有愧,因此被襄王殿下拿捏胁迫,在接风宴那日设计陷害了安阳伯夫妇。”
“今日,襄王殿下故技重施,又要微臣谋算沈家小姐,毁其清白,阻止定国将军府与安阳伯府的亲事。”
“微臣良心受谴,实在不堪其扰,又恐越陷越深,终为襄王殿下所逼,行不忠圣上之事。今直言请罪以表忠心,恳请圣上降罪!”
赵怀璋一字一句说完,先不说旁人如何反应,福顺公公就先打了个激灵。
窗户纸没捅破的时候,于大家虽是稀里糊涂,但皆相安无事,如今却被赵世子三言两语全捅出来了!
今日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得亏方才瑞王殿下离了席,否则此番只怕愈加混乱。
等等。
福顺公公忽然抬了眸。
瑞王殿下方才离席的时机,似乎也颇为微妙......
盛帝闻言,面上并未出现任何愠怒之色。
倒是荣亲王已然失态,再度站起身来。
盛帝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流转一圈,这才看向始终平静的赵怀襄,冷声道:
“老三,你如何说?”
被点名的赵怀襄急忙从案后走出,跪在了赵怀璋身旁,俯身恭敬道:
“回父皇,怀璋所说,皆系一派胡言,这些事儿臣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