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些灯芯草全部卖出去,也才能赚半两银子了。
有得赚总比没得赚好,为了采摘这些灯芯草,老者在山里忙碌了十几天。
而他的老妻为了剥灯芯草,更是眼睛都快要瞎了。
老人咬牙继续挑着担子往前,就遇到了陈太监设置的税卡。
地方上的士绅关卡,好歹也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对老人这种经常往来的商人也不会抽税太狠。
这倒不是说这些人心善,而是他们做的是长期的买卖,不想将事情做的太绝。
但是陈太监就不同了。
他知道焦太监在山东的动静,他这矿监能够做多久,完全看皇帝一人的心意。
如果不能和焦太监一样,收到让皇帝满意的矿税,他这个矿监随时可能被皇帝抛弃。
而那些文官对太监的憎恶,陈太监心中可是很清楚的,他明白如果自己得不到皇帝的庇护,那就死定了。
对于陈太监来说,竭泽而渔是什么东西?杂家就是要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对于过往的商人,陈太监手下都征收重税,就连老人这种做小买卖的,也被收了半两银子。
老者当然不肯交钱,这还没进荆州城呢,就已经花了一两银子了,进城还要交进城税,进城那之后摆摊买东西还要孝敬衙役,这一担子灯芯赚不到一分钱,反而要亏钱了!
眼看着家里人就靠着这些小买卖补贴家用,老者怒火攻心,直接在矿监的税卡前将一担子的灯芯全部点燃,直接跳入了火焰之中。
在税卡喝茶的吴朝无动于衷,反而让手下变本加厉的收税。
在汉阳听到消息的张居正,对陈太监这个阉人更加的厌恶。
荆州的张家族人,也派人向张居正哭诉,说陈太监连他们张家的税卡都拆。
张居正训斥了族人,让他们不要打着自己的名义私设税卡,但是也下了决心对陈太监动手。
张居正并没有和湖广其他官员那样上书弹劾陈邝这个太监。
张居正知道陈太监是皇帝派下来敛财的,只要他能够往京师送银子,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撤换他的。
张居正打听到了陈邝在荆州襄阳的做法,了解陈邝招募了吴朝这么一群小人帮着他敛财,张居正决定从吴朝这群人入手。
张居正首先将陈邝宴请到了汉阳,一开始的时候陈邝还不敢赴宴,但是张居正多次邀请,陈邝也只能换上简朴的衣服到汉阳赴宴。
在出发之前,吴朝也给陈邝做好应对,如果张阁老过问矿税的事情,就推说是陛下的旨意。
战战兢兢的陈邝赴宴后,张居正却没有提及收矿税的事情,反而极力称赞陈邝能干,能够替皇帝分忧。
酒过三巡,张居正更是吹捧陈邝的能力,直言他只要能完成这次的差事,就肯定能返回司礼监担任秉笔太监!
这些日子陈邝也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而张居正是朝野公认有能力的大臣,得到他的称赞,陈邝也觉得自己飘起来了。
“陈公公,您在湖广做的都好,但就是用错了人。”
“什么?”
陈邝喝着从东南运过来的高度酒,此时已经有些晕了。
张居正说到:“听说您有一名义子吴朝,他总是打着您的旗号为非作歹,如今整个湖广上下官员都在弹劾这个败类,这可要影响您的名声啊!”
陈邝有些懵,自己一个太监,有什么名声啊?
张居正却说道:“若是陈公公想要一辈子在湖广收矿税,那自然不用在意名声,但如果要做司礼监大太监,那肯定不能天天被言官弹劾吧?”
陈邝点点头,司礼监大太监们和文臣关系微妙,大部分言官也不会随便弹劾这些权阉。
“这吴朝总是打着你的名义横征暴敛,据说他已经娶了九房小妾,还在荆州广置田产。”
“他们收的钱,大部分都流入自己的腰包,可是湖广上下骂的可都是陈公公您啊?”
“另外我还听说,高阁老对湖广矿监也不满,准备派遣巡案来巡查呢。”
陈邝被张居正连唬带骗了一番,再次返回荆州之后,再看向吴朝的眼神就变了。
陈邝很快打听到,吴朝确实娶了九房姨太太,在荆州广泛置办产业,生活比他这个矿监太监还奢侈。
而吴朝自号为荆襄矿监大使,对基层官吏都呼来喝去,连县令都不放在眼睛里。
也和张居正所说的,吴朝等人收的税,不少都被他们截留,交给陈邝的只是一小部分。
陈邝对吴朝日益的疏远,等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吴朝上缴的矿税还要比八月份少了一大截。
这下子陈邝更不满意了,吴朝这个月的声势搞的很大,又招募了一大批人去收矿税,出行也是呼来喝去,就连荆州知府徐学谟都不看在眼睛里。
怎么上缴的矿税比往月还少了?
吴朝也有说法的,太监是皇帝的黑手套,他们是太监的黑手套,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这些人又怎么会聚集在陈邝的麾下。
人数越多,反而截留下来的矿税更多,上交给陈邝的也就更少了。
听说陈邝和吴朝闹了矛盾,张居正明白到了出手的时候了,他没有对付矿监太监陈邝,而是直接拿下了吴朝。
吴朝本来就没有明廷功名,又不是宫里的人,陈邝不庇护他,张居正立刻拿到了口供。
拿着吴朝的口供,张居正又过去恐吓陈邝,一会儿说朝廷要派御史来知罪,一会儿说宫里要将陈邝交出去平民愤,搞得陈邝惶惶不可终日。
而看到了吴朝的下场,陈邝手下没人帮他收矿税了,没有了矿税上缴,陈邝更是惶恐。
陈邝被张居正恐吓,又想到掖庭惩治犯错太监的手段,直接在矿监衙门上吊自尽了。
湖广官员纷纷称颂张居正,但是张居正却没有任何得色。
一个小小的矿监太监,就让湖广不得安宁,张居正更是觉得,高拱的新务运动救不了大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