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越来越多。

他们六个人一直在各地奔波游走。

若不是其余五人一直保护着她，她一定会成为“菜人”，化为血淋淋的尸骨，被生吞活剥。

可即便如此，几人还是受尽凌辱，好几次被拖到乞丐堆里险些分食。

而他们，也从一开始的胆怯，到后来可以面不改色地杀人，再到……可以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吃下那些腐烂发臭的人肉。

这个世界，早就从根里就烂透了。

他们在黑暗和泥泞中打滚，从骨子里就染上脏污。

最开始，是江文瑾和他们走散了。

六个人变成了五个。

到后来……是她和他们走散了。

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一路辗转，凭借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摸爬滚打，来到了东都，这个号称整个大郢最繁华的地方。

繁华？

繁华的背后，是腐臭而又令人作呕的恶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东都中达官显贵纸醉金迷，边境和其余城池的百姓饿急以同类相食，尸骨堆积，瘟疫横行，死伤遍野，人间炼狱……

她其实没有太多远大的志向。

也本来……是想好好生活下去的。

来到东都之后，她找了个替人抄书的营生，勉勉强强能维持下来生计。

时间长了，她竟然也习惯了这种平淡的日子。

她给自己新取了一个名字，叫叶昭希。

昭为光明，希为希望。

或许……

她还很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每日清晨的阳光、集市贩卖瓜果的清新气味、买家多给的一两钱……都是支撑着她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

这种平衡却再一次被打破。

她因为姿容出色，被一个小官员看中，送入了宫中，成了老皇帝在后宫的玩物之一。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晚上。

灯火通彻的奢侈宫殿里，老皇帝浑浊不堪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笑声尖锐而刺耳，将她按在床上反复凌辱作践，身体和心里传来的疼痛让人几乎窒息。

痛不欲生。

被自己的仇人这般践踏，她却不敢哭喊、甚至不敢反抗。

那样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可活下来之后呢。

是后宫其他妃嫔疯狂的挤兑。

是周皇后和萧贵妃两人换着法子的折磨和鞭打。

是被强迫喝下让她血流不止的避子汤。

是每天都生不如死的炼狱。

她唯一一次可以好好活下去、重新来过的机会，又被磨灭了。

叶茗烟彻底死了。

还游荡在这天地间的这个人，有着一个极其讽刺的名字，叫叶昭希。

她脑海中腾然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无数个黑暗的日日夜夜里都在叫嚣着，被她压了下来。如今却怎么都压不下去，占据了她整个灵魂。

……就让这个腐烂发臭的世界，尽数焚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