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质上来说,他的行事风格和高务实还挺有几分相似。
人事问题安排得差不多,接下去就是商议具体的军务了,朱翊钧首先问道:“求真,眼下西北的局面可是够坏了,你率山西援军入陕,博硕克图和哱拜方面是你兵锋所向,我倒是不太担心,可那火落赤和著力兔相距却有些远,我担心你一时够不着他们……你看要不要从四川再调些兵马支援一下?”
高务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问道:“如果川军北上,兵饷是神京调拨还是南京调拨?”
他这话不是随口瞎问的,因为四川的兵马平素是由南京兵部管理而不是北京兵部直管。这就像当年刘显身为四川总兵,调去南方各省打仗的时候,粮饷都是南京负责,甚至其留驻狼山之后还被魏国公府刁难了一番。
但这里有个情况,即南兵如果北调使用,一般就会改由北京兵部负责粮饷,一如戚家军的使用和供给一般。四川属于南京兵部管理的范围,但如果川军入陕,则算是进入了北京兵部直辖的范围,按理说就要换成北京兵部提供粮饷了。
显然,高务实之所以这么问,是不希望再加重朝廷的负担,朱翊钧也马上反应过来。
不过朱翊钧还另有考虑,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现在不是考虑钱的时候——平定叛乱和主动出击不同,后者可以等,前者不能等。求真,这笔钱如果是要花的,那就一定得花,你先不要担心这个。”
高务实听得颇为欣慰,皇帝虽然年轻,但很拧得清轻重缓急,自己那么多年的“伴读”也算没有白干。
于是他笑了笑,道:“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臣自然也不怕‘多多益善’的。”
朱翊钧听了忍不住一笑,道:“那行吧,川军能调动哪些,你回兵部之后和梁梦龙议一议,上个条陈说明一下。现在先说说山西兵马的调动,你准备调谁去?调多少?”
高务实道:“麻贵和李如松。大同调两万,太原调一万。”
朱翊钧一愣,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麻贵和李如松……他们俩本事是有的,但你这加起来才三万兵,会不会不够用?军报中说,光哱拜就已经拥兵六万了,博硕克图那边估计至少也能出动三四万骑兵,火落赤和著力兔就更不必说了,早前就已经弄清楚,他俩加起来最多能凑足五万呢。”
博硕克图所谓的三四万,其实只是其本部在不进行大动员的情况下所拥有的实力,实际上他作为济农,真要发了狠,五六万人也是凑的出来的。只不过鄂尔多斯部的实力有些分散,切尽那里还有三万多将近四万骑兵。
由此也可以看出,平时保持十万左右兵力的土默特的确并不比鄂尔多斯强到哪去。只不过,土默特的人口比鄂尔多斯多了一倍不止,真要动员起来打,优势还是比较明显,更何况土默特已经有一部分农业化地区,长期战争的潜力明显胜过鄂尔多斯。
至于火落赤和著力兔,之前已经说明过,五万是他们俩合力之后的极限,平时很难保持。
但不管怎么说,高务实只从山西调三万人,看起来好像真是有些太少了。而且关键是山西三镇并不缺兵,宣府有十三万,大同有十二万,太原也有六七万,加起来可是三十万出头了,为何只调用十分之一?
不过高务实却摇头道:“哱拜的所谓六万大军,其中精锐的最多不会超过三万——原本宁夏镇就只有三万驻军,总不能全是精锐吧?而他那多出来的三万人,除了其蓄养的自家私兵四千之外,其余大抵都是新近招揽的乌合之众,不足挂齿。
火落赤与著力兔二獠虽然合起来能有五万人,但只要布日哈图东归,凭他们两个的本事,想要攻破碾伯与庄浪卫的边墙只怕都甚是困难,只要固原方面能对这两处要地保持供给就能暂时稳住,因此也不必急于一时。
至于博硕克图……臣还有些办法想试一试,若是能成的话,或许无须一场大战就能让他老老实实回河套呆着。”
朱翊钧听得一怔,继而一喜,问道:“还有这等办法?快说来听听!”
高务实却比较严肃,冷静地道:“办法就是多方施压:先请顺义王聚集大军,让他号称土默特十五万精骑已经在丰州滩准备妥当,随时便要南征;然后宣大三镇兵力频繁调动,同时悄悄放出风声,就说臣所领的三万人只是幌子,实际上朝廷打算调集二十万大军,在土默特的配合下一举荡平河套;最后派人说动台噶勒准根哈屯和切尽,让这姐弟俩把博硕克图强逼回去。”
台噶勒准根哈屯就是博硕克图的老娘,也是切尽的堂姐。其当年在切尽的支持下终于保住了博硕克图的济农大位,同时她对博硕克图所部也有很大的影响——理论上来说,当年布延巴图尔死后,他的嫡系部落就是掌握在这位摄政哈屯手里的,博硕克图实际上是从他母亲手里接收的这股力量,因此台噶勒准根哈屯在军中当然也有相当大的余威。
朱翊钧听得大喜,夸赞道:“求真果然厉害,这一手妙棋下去,博硕克图除非疯了,否则非乖乖回河套不可。”不过顿了一顿之后,朱翊钧又有些担心地问:“把汉那吉那边不会真动吧?还有,图们要是把这消息当真,也准备出兵土默特,那可就麻烦了。”
高务实摇头道:“布日哈图一日不回察罕浩特,图们就没有信心出兵的。况且,咱们也可以再多做点事,比如让杨四畏和李成梁大张旗鼓地操演一番,或者干脆调动一下兵力什么的,让图们紧张紧张。”
朱翊钧见他考虑得甚是周全,松了口气:“好吧,你既然已有通盘规划,那我也就放心了。今天时辰不早了,申先生,求真,你们就先回去,明天就把刚才论及的诸般事务料理妥当。尤其是求真,你时间有限,能早些去就早些去,也好早去早回。”
申时行和高务实拱手应了,在司礼监宦官和皇城守卫们的护送下各自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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