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御花园内,一个身着翠绿华服的妇人独坐在亭中,面前摆放着从琼州来的离枝果,月色下有清风习习,吹的女人的裙摆如纱摇曳。女人生的极美,七分美人颜,三分魅人心,如雪的肌肤上,是柳眉杏眼,朱砂点缀额间,红唇微闭,三千青丝半盘半散,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轻轻扭动身姿,便可见酥胸斜抱天边月的意境,宛若仙女下凡尘。
“环姒,”纪淳章朝着女子走来,然后将其环腰搂入怀中,被唤作环姒的女子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伏在纪淳章怀中,片刻后,纪淳章开口道:“离枝果如何,今年琼州风大得很,孤得到消息,不少好果都被风吹落了,不知今年这些可合心意?”
那女子终是缓缓开口了,“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妾身能有幸食之,便很好了。”
“环姒呀,”纪淳章松开抱着女子的手,然后起身站到鱼塘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上辈人的恩怨,有必要记这么深切么?”
环姒淡淡一笑,开口道:“妾身感激陛下当年救命之恩,只是国仇家恨,恕难从命,既然妾身都在这梧桐苑住了这么多年,陛下也是聪明人,没有必要再为了环姒费心了。”女子声音不大,但透露着决绝,纪淳章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情复杂,这么多年他都没能打动她的心。他起身道:“不早了,歇息吧。”
男人走后,女子又坐到亭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着远处的梧桐苑三字牌匾,快七年了,她已经在这个小院子里,整整生活了六年,她不明白纪淳章为何不杀她,她是有美色,可以纪淳章的地位,天下又何尝找不到比自己更好看的呢?她想过死,可是看着每次挂好的白绫,又想到那个可爱的孩子,她便又不想死了,哪怕已经六年多杳无音信,但她始终相信,女儿没有死。只要纪淳章不逼她,她就要苟活,不管世人如何谈论,不管天下文人才子如何唾弃,给她冠上妖妇的罪名,她也不在意。
夜一点点变凉,她起身朝着梧桐苑走去,随手摘下一朵桃花,扔入了池塘中。
池塘的水缓缓流出梧桐苑,流出皇宫的高墙,汇入护城河中,穿过市井,在挂满花灯的石桥下流过,不少花灯已经被人许了心愿放到水中,也有的做成孔明灯的样式飞到天上,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世界,有的人终其一生想要进去,有些人整个余生都在向往外边。
女人走进屋去,借着烛光坐了下来,提笔又放下,又提笔,又放下,看着桌上的离枝果,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很是小巧的银铃铛,夜风吹过,灯火摇曳,忽明忽暗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闪出耀眼的光,女子用衣袖拂过脸颊,然后嘴角上扬,她心中不知道第多少次告诉自己:女儿还活着,总会有再见的希望的。青丘氏如今名存实亡,女子想到此处又黯然神伤,然后提笔写下四个字: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