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又大举攻陈,有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步卒数万人,一古脑儿趋集城下。适值县令他出,只有县丞居守,他却硬着头皮招集守兵开城搦战。陈胜等人一路顺风势如破竹,所有生平气力未曾施展,此次到了陈县,忽见城门大开,竟拥出数百人马前来争锋,胜众摩拳擦掌一拥齐上,前驱已有刀枪,乱砍乱戳凶横得很。后队也执着木棍铁耙等类横扫过去。守兵本是单弱不敢出战,但为县丞所逼,没奈何出城接仗。略一失手便被打翻,稍一退步便被冲倒,数百兵马,死的死,逃的逃,县丞见不可敌也即奔还。那知胜众紧紧追入,连城门都不及关闭。害得县丞无路可奔,不得不翻身拚命,毕竟势孤力竭,终为胜众所杀。
陈胜与吴广联辔入城,也想收拾人心禁止侵掠,各处张贴榜示,说是除残去暴吊民伐罪。过了数日,复号召三老豪杰共同议事,三老豪杰闻风来会,陈胜温颜召入,问及善后事宜。但听得众人齐声道:“将军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社稷,功业无比,应该立即称王,以副民望。”这数句话正中胜意,只是一时不便应允,总要退让数语,方可自表谦恭。当下说了几句假话,三老豪杰彼誉此颂,一再劝进。陈胜正要允诺,忽外面有人入报,说有大梁二士前来求见。陈胜问过姓名,便向左右道:“这二人也来见我么?我素闻二人贤名,今得到此事无不成了。”说着即命左右出迎,且亲自起座,下阶伫候。
却说大梁二士来谒陈胜,一个叫作张耳,一个叫作陈余。两人籍隶大梁家居不远。张耳年长,陈余年少,所以余事耳如父,耳待余如子弟,两人誓同生死,时人称为刎颈之交。
张耳曾为魏公子门客,后因犯事出奔避居外黄,外黄有一富家女,生得美貌如花,艳名鹊起,偏偏嫁了一个庸奴,免不得夫妻反目,时有怨声。一日又复噪闹甚至互哄,富家女身材袅娜,怎禁得起乃夫老拳!急不暇择逃出夫家,潜至父执家中匿身避祸。父执见她泪容满面楚楚可怜,遂与富家女说道:“你如果不欲嫁庸奴,何妨再求贤夫。我意中却有一人,不知你愿意否?”富家女含糊答应。父执令该女在屏后立着,自己出外一走。片时引入一个俊俏郎君,故意的高声与语。富家女从屏后露出半面,约略相窥,果然是温文尔雅,与前夫大不相同。父执送客出门入与女语;女问来客姓名,才知是大梁人张耳,芳心欲醉,恨不得即与并头。父执即与富家女父亲熟商,令女改嫁张耳。女父本来溺爱,听他转嫁。张耳既得美妇,又得妇财,索性结交远客,广为延誉,声名渐达魏廷。魏主不记前愆,反用张耳为外黄令。富家女得做县令夫人,更是惬意。
陈余少时好读书,并喜游览,偶至赵国苦陉地方,得邀富人公乘氏赏识,也愿招他为婿。女貌也是不俗,陈余自然乐允,择日成礼。两小无猜,又是一对好夫妻。
张、陈两人都是红鸾星照命。及魏被秦灭,张耳失官,仍在外黄居住,陈余亦挈妻还乡。不料秦朝竟悬出赏格购缉两人,赏格上面煌煌写着,获张耳赏千金,获陈余赏五百金。二人不知何因,但情急逃生,不得已移名改姓避居陈县,充当里正监门。
仔细探听,方知秦令购缉,实恐二人多才重复兴魏,所以务欲翦除。张耳想出一计,用监门名义号令里中,叫他访拿张耳陈余重赏,其实张陈二人就是自己。贼喊捉贼真是好计。
二人既入向陈胜行礼,陈胜忙与答揖,引至座前,令他分坐两旁,然后与议军情,并谈及称王意见。张耳答道:“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嗣,疲民力,竭民财,暴虐日甚。今将军瞋目张胆,万死不顾一生,为天下驱除残贼,真是义举。但现在刚刚发迹至陈,亟欲以王号自娱,窃为将军不取!愿将军不要急着称王,而是引兵西向直指秦都,帝业可成,称王又有何用?”说到此处,见陈胜默默无言,似有不悦情状。正想开言再劝,那陈余已接入道:“将军不欲平定四海倒也罢了,如有志安邦宜图大计。若仅据一隅便欲称王,恐天下都疑将军怀挟私意,等到人情失望远近灰心,将军悔之无及了!”陈胜沉吟半晌方道:“容待再议。”两人见话不投机,本想就此告辞,只因途中多阻,不得不暂时安身再作计较,乃留在陈胜麾下充作参谋。陈胜竟自立为王,国号张楚,隐寓张大楚国的意思。
此时河南诸郡苦秦苛法,豪民多戕杀官吏起应陈胜。陈胜乃使吴广为假王,监督诸将西攻荥阳。张耳陈余也想乘此外出离开陈邑,遂献计道:“大王举兵梁楚,志在西讨入关建业,臣尝游赵地,素知河北地势,并结交豪杰多人,今愿请奇兵北略赵地,既牵制秦军又抚定赵民,岂不是一举两得么?”陈胜听后称为奇计,乃特选笔人武臣为将军,督同张耳、陈余二人,领兵三千往徇赵地。二人欣然领命渡河北去。
这时接到吴广军报说:“兵到荥阳,三川郡守李由登城固守,现在围攻不下。”陈胜乃召集谋士申议攻秦方法。上蔡人蔡赐请陈胜派将西行,径入函谷关直捣咸阳。陈胜依了蔡赐的计议,并封他为上柱国。一面求得良将周文,周文素谙军事。陈胜大喜,特给将军印信,使他西行攻秦。周文奉命就道,沿途收集壮士编入队伍,聚众数十万长驱西进,直抵函谷关。李由飞章告急,谁知秦廷里面好象没人一般,任他如何急报,总不闻将士出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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