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又过了一年,这年秋天,每每中原粮食将收之际,那边漠苦寒之地的羌人总会南下来劫掠一番,这会子也是边地战事频发的时候。
往年那羌人都是以小股部队,多以骚扰为主,劫掠几个村庄,抢些许粮食就匆匆撤走。
今年有些不同,在那粮食将由青转黄的时候,就有前境哨探来报,羌人正在汾水北岸集结重兵,像是往年那种频繁劫掠也少了许多。
城内议事厅,老将军齐虎端坐高堂,其余各镇各隘主将全都齐聚在内。
沈括道:“我军跟羌人已经近十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往年秋收,羌人不过派出小股游骑劫掠关外村寨,这次却已经在汾水北岸集结了近八万人,我猜羌人部族那边定是粮食短缺的厉害,所以才敢铤而走险,他们粮食不济那么定然不敢与我军长久相持,只怕要绕过我军主力袭城抢粮,故末将认为,当严令各城紧密防守,羌人久不得手粮草不足定会退兵。”
沈括分析不无道理,今年北境多风多沙,那边本就不产粮食,又加上一整年连牧草长势也不好,因此饿死牛羊者甚多,今年要过冬天实在难以为继,所以即便冒险南下,也要抢粮。
这时候一员将站起来附和沈括道:“末将赞成沈将军的说法,而且这两日据我观察,羌人大军差不多已经集结完毕,汾水水势相比往年也下降不少,羌人军中无粮,定是要速战速决,我猜不出两日他们就会涉水渡河。”
其余人虽然众说纷纭,但是也全都赞成固城坚守。
老将军一直没有说话,等到他们渐渐安静下来之后才在每个人脸上扫过一眼,随后笑道:“看来诸位将军意见统一,都想要避其锋芒固守城池,但是老夫却有些不同的看法。”
众将领个个闭口不言在下面垂首静听。
齐虎道:“据我所知,羌人这次带兵的头领是他们右贤王拓拔圭,这个拓拔圭,算得上是羌人中少有的腹有韬略之人,我曾与他打过不少次交道,此人极擅用兵,但却不是个能指挥大规模战役的人,此人所擅长的是小股齐兵作战,专长以战养战之法,辅以羌人轻骑,往往能出其不意。”他轻咳一声又道,“诸位今要放他渡河,我恐怕他渡河之后目标却不是各位的城池,反而把兵力化整为零全部分散开来,诸位又当如何?羌人多以轻骑为主,倘若这些轻骑绕过北境进了齐州,诸位又当如何?”
被这一问,众人全都沉默起来,要说他们这些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熟读兵法的,亦不至于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一点,这就要归结于为官之道了。
众人虽然都是各镇主将,手下也都握着兵权,但是归根结底这次会议要做出决策的人是老将军齐虎。
大家一起商量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只是需要一个时间地点表明各自的态度而已,这些人一起打过几十年的仗,要说大家的默契也早就炉火纯青了,摆在明面上的问题就那么多,解决问题的方法只要是个不傻的人也能说出来,所以这时候就要考验大家的默契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