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了。二爷有什么罪?刚刚二爷提醒我,燕王来了,我立刻就转变思路,借着骂二爷,很是吹捧了燕王一番,还把二爷摘了出来,把全部的罪过都推到了周珏一个人身上。难道是因为我的演技太高深,燕王没听出来?还是说,燕王太厉害了,一眼就看穿我在演戏?亦或者是二爷还犯了别的我不知道的事?二爷可千万别这么糊涂。元姐儿还小,正是需要他这个当爹的时候,二爷要是这会儿被治罪,我可怜的女儿,岂不是成了罪臣之女?燕王要治二爷的罪,二爷一声不吭,倒把我给急得不行。可二爷不吭声,我也不好越过二爷,直接问燕王,二爷到底是犯什么事了,只能等着燕王自己往下说。好在燕王不搞你猜你猜你猜猜猜那一套,他直截了当点明二爷何罪之有。“你身为千户,却管不住手底下的人,任由周珏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媚上,让自己的女人孩子受委屈,李昭,你的罪过大了!今日本王要治你的罪,你服不服?”二爷忙应声:“王爷治罪,下官心服口服。”“那就好,本王便罚你当众给玉兰先生赔不是,且立即回去哄你家那小丫头,什么时候把小丫头哄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本王!”我长出一口气,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二爷犯事了呢,还好还好,只是罚他帮我哄孩子。这个惩罚好,也叫二爷体验体验带孩子有多么不容易。我本来想留下来等着看看燕王怎么处罚周珏,可二爷谢过恩,就扯着我回庄子上了,生生叫我错过一场好戏,真是扫兴。进了屋,元姐儿已经不哭了。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二爷。兴许是嫌弃二爷烦,元姐儿的眼神里竟然还有一种不耐烦的感觉。小表情劲劲儿的,看着就招人喜欢。二爷伸手要抱元姐儿,忽然又缩回了手:“辛夷,快,快叫人烧水,我要沐浴更衣,我一收到消息,得知大炮要到了,王爷也要来,便立马从青州府赶回来,这身上全是灰尘,可莫要熏着元姐儿。”他一脸惊慌失措,甚至还退开几步远,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叫我笑弯了腰。不过他也确实挺脏的,胡子拉碴的,好像一个叫花子。灶房上时时刻刻温着水,二爷一说,立马就有人提了水到西屋。二爷屏退众人,关上门自己在里头闷声洗澡。我便翻出一套家常衣裳,想着今日到底是元姐儿的百日,二爷是个当爹的,且燕王也在这儿,还是叫他穿一身新衣裳,也算是应个景,便又换了一身给他新作的衣裳,抱着去了西屋,一推门,里头竟然闩上了。这可真是奇了,在自家洗澡,为什么要锁门?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按下心头不快,叫二爷开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辛夷,你把衣裳放在门口,我一会儿会自己出来拿。”一个人静一静?怎么着,是嫌弃我们母女烦了?呵呵,从前按着我在浴桶里洗鸳鸯浴,玩的花样可多了,那会儿不想着一个人静一静?偏生等我有了元姐儿,就想起要修身养性了?想逃避当爹的责任?没门儿!我抬起脚就踹门,惊得紫萱等人纷纷拦我。“姨娘,你看看这门的雕花,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做不出这扇门来,把门给踹坏了,姨娘,还得花钱,找人重新做,难道姨娘不心疼?”紫萱说的话很有道理。男人要教训,银子也不能浪费。“二爷,你今儿个要是不把门打开,我就……我就死给你看!”真是可悲,我又要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了。里头传来哗啦啦一阵水声,丫头们立马回避。门一开,二爷就伸手将我抓进去,猛地将我圈进怀中。他浑身湿漉漉的,我还没睁眼瞧瞧他,就被他按在了胸前。“二爷快放开我,我的衣裳都被打湿了。”“别动。”二爷紧紧地拥着我,好像要把我嵌进他身体里一样。我却很嫌弃。这会儿装什么深情,方才不是还想着要一个人静一静吗?“二爷快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我咳嗽了半天,二爷才松手。一松手就扳过我的身子,把我往外推。好像生怕我偷看他洗澡似的。这不是更稀奇了吗?他全身上下哪一处地方我没看过的,这一别几个月,就变成纯情小男生,不想让我看了?总不能是想给府里哪个女人守身如玉吧?我越发不高兴了。他爱给谁守身如玉,都随他。可他不能在我面前这么装,我看着不舒服。要装回府里装去,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我假装顺从,趁着二爷不防备,猛然转身:“啊!”二爷胸前有好长一条疤,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腹。这疤痕十分丑陋,从里往外突出两道粉红色的嫩肉来,好像在二爷身上开了一条沟渠,而这两道嫩肉便是堤坝。我立马就抓着二爷的胳膊,围着他转了两圈,仔细看他身上的每一道疤。除了胸前这一道,他还另添了好几道疤。肩膀上有一道,这像是用刀砍的,后腰处有一个,像是用剑刺进去的。胳膊上也有一道,还好,不怎么深……我一边摸索着这些疤,一边掉眼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就是很想哭。“好了好了,都当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这么爱哭,你就不怕元姐儿笑话你?”我哭着摇头:“二爷别东扯西扯的,我问你,你身边就没养个替身什么的吗?或者死士之类的?你有危险,你身边那些人都是死的吗?怎么就不知道帮你挡个刀?”二爷无奈地笑了。他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口。“你又开始胡说了,上了战场,我与将士们都是一样的,岂有叫他们替我挡刀的道理?我李昭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若是胆小退缩,我身后的将士们又该如何?”我捂着脸呜呜咽咽:“你又骗我!你这回又不是去战场,怎的就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薛阳他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