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跟脑子灌了海水似的,想要让海神知道,那就去海神家门口放炮仗,跑到我庄子后头是为了什么?我又不是海神!于大人便冷眼看着周珏,那意思很明显了,这主意就是周珏出的。怨不得我看周珏不顺眼呢,他从来不办人事,能叫人看顺眼吗?活该他到现在还打光棍。我也不顾彼此的身份,上前抓着周珏的领子,抡起手就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兴许是太突然了,二爷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周珏,也只是捂着脸,无比震惊地瞪着我。“你瞪什么瞪!”我撸起袖子,掐着腰,指着周珏的鼻子便骂。“你给海神他老人家打招呼我管不着,你说放炮仗是驱除邪祟也好,是给将士们祈福也罢,这都是规矩,我一个妇道人家,确实没资格阻止你放炮仗,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跑到我庄子后头没完没了地放炮仗,惊着了我女儿!”周珏被我一骂,才回过神:“小小的炮仗,怎么就能惊着元姐儿了?她若是被惊着,那也是你这个当娘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把门窗都关上?她若是哭了,你就不知道哄哄她?连个孩子都哄不好,你这个当娘的是做什么的?”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孩子哭闹不休,就全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是谁让我孩子哭闹不休,难道不是这该死的炮仗?“周珏!”二爷忽然叫起了周珏的全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周珏浑身一震,气势便矮了几分:“二爷,这炮仗不能停……”“谁叫你停了?我不是命人挪到海边去了么?你到海边放就是了,莫要跑到这庄子后头来,元姐儿被吓住了,哭个不停,她若是有什么好歹,我饶不了你!”我撇撇嘴,二爷这会儿知道要当一个爹了?先前周珏放炮仗,他跟个傻子似的,呆呆站在庄子后头,一声也不吭,那会儿怎么没想起元姐儿还小?周珏被二爷吼了,竟然还很委屈:“二爷,这要是放到海边去放,一会儿王爷过来,就听不见响了,挪到这儿放,王爷一走进庄子上,就能听见这热闹劲儿,心里岂不是更高兴?”我冷笑连连。原来,让海神他老人家知道是假,让燕王听见响动是真。周珏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了。“王爷不在意这个,”二爷蹙眉,“你不要动这些歪脑筋了……”“二爷别训周大人了。”我打断二爷的话头,盯着周珏冷冷地笑。“周大人一心为了二爷着想,二爷合该嘉奖周大人才是,快叫人重新点燃炮仗吧,我女儿不过是个吃奶的孩子,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呀,哪敢阻挠二爷和周大人的大计,我这就回去掐死她,省得再叫她的哭声扰了这炮仗声的喜庆!”我扭头便走,二爷追上来便抓住了我的肩膀:“辛夷,你莫要胡闹了!”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的肩膀生疼。可更疼的,是我的心。“是我在胡闹吗!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人在胡闹?你们想让王爷听见响动,为什么不直接把炮仗搬到王府去放?就放在王爷跟前点,那响动更大!”“一个个装得跟人似的,冠冕堂皇的,说什么要放炮仗让海神他老人家听见,放屁!原来就是想巴结讨好王爷罢了!”我正在气头上,才不管什么王爷王后的,且先叫我出了这口恶气。可二爷抓着我肩膀的手却越来越重,他眼神凝重,嘴唇微微动了动。我起先不想搭理他,架不住他那嘴皮子好像念经一样,开开合合的,也不吱声,看着就叫人心烦,便只好一边骂周珏,一边仔细去看二爷的嘴唇,瞅瞅他到底在说什么。这一看,我就瞬间冷静。斜眼瞅着周珏浑身战栗,好像快被我气死了,我就越发畅快,故意踹了二爷一脚,跺着脚呜呜地哭。“你们都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二爷,周珏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不成?庄子里头被鞭炮吓得哇哇大哭的小丫头,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的心就这么硬吗?”“周珏向来是个喜欢钻研的小人,我不信,你也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常说,燕王于你有知遇之恩,且又是个明主,你这辈子都要为燕王效力吗?”“他既然是个明主,必定会明白你的心,又怎会因为炮仗在海边放,听不见响动就生气?燕王要真的想看看热闹,瞧瞧那西洋来的大炮,自己就会去林子里,去海边看,才不会只为了听见点炮仗声,就躲在我这庄子后头傻站着,那样的话,他成了个什么人了!”“我不信二爷你是这样的人,我更不信燕王是这样的人,燕王若是知道我家元姐儿被炮仗声吓着了,一定会重重地罚出这馊主意的人,才不会说什么哄不住孩子,都是当娘的错!”二爷的唇语明明白白,他告诉我,王爷来了。既然如此,我就借机撒泼,拿燕王当刀使唤。周珏是二爷的发小,二爷有时候会顾及两家之间的情义和跟周珏的发小情,不会将周珏如何。但周珏又跟我没什么关系,他教我的丫头们功夫,是他愿赌服输,我也不是没教过他算学。我们俩之间不存在谁欠谁。现在他吓着我女儿了,还不肯道歉,那就是我的仇人。二爷不肯罚他,我罚不了,可有人能治他!我才大闹了一通,便听到有人大笑了几声:“玉兰先生果真是个烈女子,连本王都骂上了!”众人连忙下跪,口呼王爷千岁。只剩下周珏还在傻愣着。我这才知道,原来方才于大人等人都知道燕王来了,只是不敢出声罢了。只有可恶的周珏,既没瞧见燕王,又没人提醒他,这会儿才反应不及。“请王爷恕罪!拙荆才产女,难免有护子之情,一时冲动,言语上冒犯了王爷,王爷若是要降罪,便请降罪于下官,是下官管教无方!”二爷主动请罪,反倒把燕王逗乐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李昭,你的罪过还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