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应莲头皮发麻,行了礼后顿了半晌,脚步僵硬地挪到奚应芷身边坐下,冲着奚应芷讪讪一笑。
奚应芷没什么反应,若无其事地回以一笑。
反倒是奚应雪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眸去看旁边小几上摆着的糕点。
经历这许多事,她早已没了以往的人淡如菊和跳脱张狂,反而浑身满是阴郁之气。
奚应莲略微松了口气,又去看上座的陈氏和姚轻黄。
猝不及防对上姚轻黄带恨的眼眸,当即心口咯噔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就见姚轻黄面无表情开口:“给老夫人请安也能忘了时辰,三丫头也太惫懒了些。”
奚应莲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
以往她给姚轻黄请安偶尔也会迟到的,不过姚轻黄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主母,或者说在外并不是苛刻的形象。
且以前她又跟着奚应雪,事事唯她马首是瞻,所以姚轻黄也没有因为这种小事发落过她。
今日猝不及防发难,奚应莲竟不知如何反应。
哀求地看向奚应雪,那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旋即又眼巴巴地去看奚应芷,谁料奚应芷和善地冲她眨眨眼,却也没有替她开口的意思。
上头姚轻黄语气越发不善,“当着老夫人的面,你如此失礼少教,究竟是故意怠慢老夫人,还是想让老夫人误会我教女无方?”
两顶大帽子扣下来,奚应莲欲哭无泪,磕磕巴巴道:
“母亲恕罪,祖母恕罪,女儿昨日没睡好,故而今日起晚了。祖母,孙女不是故意的。”
抱着奚耀的陈氏居高临下打量了哭哭啼啼的奚应莲一眼,皱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看得出来姚轻黄在拿这个庶女撒气,可也是这个庶女自己露了马脚犯到她手上了。
她若开口,难免也落了下风,反倒给了姚轻黄与她讨价还价的把柄。
姚轻黄没等到她开口,语气更冷了些:“那就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太过怠慢,连伺候主子起床都能误了时辰,去外头跪一个上午。”
姚轻黄没有罚奚应莲,而是罚她的婢女下跪,看着并不出格,陈氏也就没有阻拦。
奚应莲却脸色骤然煞白。
对她们这种闺阁女子来说,身边的婢女便等同于她们的脸面,姚轻黄的惩罚于她这个主子而言是极大的羞辱。
“祖母,孙女知错了。鹤青一大早便叫了我的,是我自己昨日见到祖母太兴奋,一夜没睡好,祖母便饶过孙女这回吧!”
奚应莲学聪明了点,没有再求姚轻黄,而是去求看起来面善点的陈氏。
陈氏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对这几个孙女都不怎么熟悉,也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
奚松请她来的时候只说了两件事,一是管好中馈,二是教好孙子。
这个孙女嘛……
她脑子里回忆起昨日在府门口,搀着她想要献殷勤的柳婉,刚想开口说什么,姚轻黄就缓和着声音解释道:
“娘,莲儿这个丫头素来是个跳脱的,以往在家中我总是纵着,可如今既然去书院念书,就该跟芷儿一样娴静温和些才是,不然也是丢了奚家的面子。
自然了,这都是儿媳的一家之言,要不要小惩大诫,还是您说了算。”
陈氏眼珠滴溜溜扫到她身上,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话说得客气,意思却不怎么客气。
陈氏若是在这种事情上轻纵,那就没有立场抱走奚耀了。
毕竟奚松请陈氏过来,也就是因为姚轻黄做的手脚丢了奚府的脸而已,都是不能往外声张的,谁又比谁高贵。
陈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儿媳妇若早就有这个心,一开始就管好儿女,哪还用得着松儿费心。
好了,都别在老婆子这坐着了,姑娘们还要去书院,都散了吧。”
说着没再管旁人,抱着奚耀进了里间。
奚应芷看着两人交锋.
暗道陈氏虽然身份上压姚轻黄一头,又有奚松撑腰,可论心计手腕还是抵不过掌家多年的姚轻黄。
若任她们两人这么斗下去,奚府迟早会出大乱子。
看来必要时刻,她得帮陈氏一把。
她徐徐出府上了马车,奚应莲紧跟着哭哭啼啼地跟了上来。
“二姐姐,你当真不管我了?”
奚应芷故意冷着脸没搭理她,阖眼靠在车厢上养神。
奚应莲抽噎了片刻,自己反而止了哭,“以前可是你说的,咱们都是庶女,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和大姐姐有一拼之力。”
奚应芷撩起眼皮,似笑非笑:“我可不敢接纳一个随时会叛变的盟友,这会你受了委屈就说要跟我齐心协力,明天说不定就会踩我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