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勒蒙深深地叹了口气。旁边的吸烟者们吐着浓烈的烟雾,继续闲聊。
“想当年,埃塞克斯家族何等风光……”
“他是什么人?”
“谁?”
“那个死人……”
“不知道。”
菲勒蒙回到座位上,神父依然用无力的声音继续着他的悼词。他的声音毫无起伏,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集中注意力,什么时候会结束,这场演讲乏味至极。
“……主说,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离别是注定的,所以不要过度悲伤……”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前排的一位老人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喃喃自语道:“这个国家也快完蛋了。”
冗长的悼词结束后,工人们将棺材下葬。葬礼就这样草草结束,没有任何正式的闭幕仪式。
菲勒蒙本无意久留,但吊唁者们离开的速度太快,等他起身时,反而显得像是故意留下似的。
他不禁想到,虽然在这个时代,名门望族的衰败是常有的事,但像埃塞克斯这样显赫的家族,竟然如此无人问津,也实属罕见。
这也是玛丽小姐所说的渗透现象吗?或者说,在人们心中,埃塞克斯家族随着老埃塞克斯公爵的去世而彻底衰败了?这种忧郁的想法肯定会在菲勒蒙的脑海中拖延的一段时间,但现在,这就够了。
为了摆脱这种情绪,菲勒蒙想尽快离开墓地。
如果不是入口处站着一位等候的女子,他就已经离开了。
“初次见面。”菲勒蒙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微微鞠躬。他并没有期待对方的友好回应。
近距离观察,这位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如此年轻就不得不面对如此沉重的局面。
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菲勒蒙的意料。
“我不会原谅你。”艾米丽·埃塞克斯说道。
菲勒蒙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认识我?”
“你是希望我不认识你,还是觉得我蠢到连你都不认识?”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菲勒蒙·赫伯特,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菲勒蒙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怨恨。但面对她如此直白而坚定的怨恨,他却像个懦夫一样,不自觉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恕我直言,那是一场正当的决斗。”
“在英国,把公开杀人变成众目睽睽的奇观也叫做决斗吗?”
“那是先父的意愿。”菲勒蒙为自己说出这种话而感到羞愧,脸颊一阵发烫。
“就算我父亲,也就是先父的死是无辜的,你对我们家族犯下的罪行也不止这一桩。”她露出了冰冷的笑容。愤怒之中,隐隐透露出一种优越感。即使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丑陋情绪,她也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听说,祖父在去世前一周见过你。”
菲勒蒙下意识地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重要吗?”
“不,……确实如此。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狡辩?在我看来,祖父的死疑点重重!他那么健康,怎么会突然老死!”
她的洞察力……实在是不怎么样。
“你想说这是我干的?”菲勒蒙问道。
“难道不是吗?”
“如果真有一种药物能让一个人在一周内老死,那我确实会成为嫌疑人。但遗憾的是,无论是警察还是医生,都没有在我父亲的死因上发现任何问题。难道你想说,是他们的调查方式有问题?”
艾米丽第一次闭上了嘴,但她脸上流露出的愤怒比说话时更加明显。正如菲勒蒙所见,她太年轻了。虽然她的敌意很明显,但他只感到惋惜,而不是威胁。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你杀不了我。只要我还活着,埃塞克斯的血脉就不会断绝。我一定会揭发你的罪行,让你接受审判。”她大声说道。这场宣告的见证人只有菲勒蒙、一位穿着制服的女子,以及无数永远保持沉默的尸体。
“看你这么冲动,我给你一个忠告。”菲勒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