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
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空。伦敦难得一见的晴朗天空上,太阳高高悬挂。
“所以,您有什么事吗?”
菲勒蒙换了个说法,再次问道。他无需询问对方的身份,因为他知道这位夫人的名字。
这么说或许有些矛盾,因为如果菲勒蒙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他根本算不上真正踏入了伦敦社交圈。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位夫人出身高贵,或者是什么公众人物。
她是一位,用俗话说,就是情妇。
菲勒蒙短暂的社交生活中,也曾遇到过不少像他这样错过适婚年龄的男士。这位夫人也曾多次向他发出过充满诱惑的邀请。然而,菲勒蒙每次都拒绝了,之后,人们才偷偷地告诉他,关于这位夫人那些不堪的传闻。
如果仅仅如此,这位夫人就像一个幸运的村妇,凭借美貌换取荣华富贵。但如果是那样,当青春逝去,眼角出现第一道皱纹时,她的名字就应该被人们遗忘。
然而,恰恰相反,当她身上不再散发浓烈的香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脂粉香;当她不再浓妆艳抹,而是用透明的化妆水展现出自然的光泽时,她的名字反而被人们提起得越来越频繁。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名字会出现在报纸等公众视野中。
这位夫人只存在于流言蜚语之中,只有通过熟人介绍才能认识她。知道她的名字,本身就是进入古老而封闭的上流社会的一道门槛。当某个暴发户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她打招呼时,才能最终得知她的名字。
每次,她都自称索菲。
这显然不是她的真名,但这在她无数的传闻和秘密之中,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无论怎么看,索菲都和菲勒蒙不是一路人。坦白说,菲勒蒙对她感到厌恶,这不仅仅是因为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我听说,您帮了警方一个大忙。您还是那么精力充沛啊。”
这就是菲勒蒙厌恶她的原因。那天在白教堂发生的事情,只有警局和调查局的人知道,而索菲却像是什么大新闻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她的人脉如同蛛网般遍布政府各个部门,在信息泛滥的伦敦,她总能获得最珍贵、最隐秘的情报。
“请您直说来意。”
“不用这么冷淡吧,我们之间……”
菲勒蒙本想问“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您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拜访我。”
“您对待女士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啊。”
索菲娇嗔地抱怨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这次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您愿意担任一场决斗的见证人吗?”
菲勒蒙立刻反问道:
“我是不是理解错了?你说的决斗,是指……”
“没错,就是您想的那种,传统的决斗。”
在伦敦,像菲勒蒙这样收到过各种各样邀请的人并不多见,但这对菲勒蒙来说,依然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提议。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到我,但我明确告诉你,我对这种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是吗?我还以为您会很高兴呢。”
索菲的语气有些意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是一直都很热衷于看到别人流血吗?”
菲勒蒙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误会了,我从未以他人的不幸为乐。”
“是吗?那是我失礼了。”
菲勒蒙本以为这样就能打发走索菲,但这种程度的拒绝对她来说,似乎只是无关痛痒的玩笑。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继续说道:
“一般情况下,我这时候就应该离开了,但这次我不能空手而归。我也有我的难处。”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冷酷,但我对你的难处不感兴趣。”
菲勒蒙断然拒绝。
索菲似乎早有预料,眨了眨眼睛。涂着胭脂的眼睑闪着光泽。
“就算这次决斗的组织者是驸马呢?”
“阿尔伯特亲王?”
索菲嫣然一笑。菲勒蒙犹豫了片刻,随即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详细说说吧,我马上就准备出门。”
“我在里面等您也行。”
索菲说着,就要往屋里走。菲勒蒙连忙拦住她。
“不,我的房间有点……”
“您是把哪个女人藏在家里了吗?”
索菲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菲勒蒙没有回答。她应该明白菲勒蒙不想回答,但她却变本加厉地笑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难道是真的?”
“我只会在家里招待女管家!”
菲勒蒙恼羞成怒地吼道。索菲放声大笑,这在任何社交场合都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我只是开个玩笑,别生气嘛。您总是这么容易当真。”
“你在耍我吗?”
“别这么想嘛。我可是来求您帮忙的,总得给我点补偿吧。别对女士太苛刻了。”
说完,索菲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笔直地站在门口,一副等候的姿态。菲勒蒙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