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他不得不主动发问。
“监视?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些建筑的外观。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像侦探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神秘场景吗?”
她简短地解释道。要说这些建筑的外观,也不过是普通的乔治亚式排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菲勒蒙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布里斯托尔确实没有这种建筑。”
“是的,我从来没见过。在伦敦很常见吗?”
这些建筑的样式很普通,但在某个方面,它们却拥有着世界上其他地方都很少见的独特之处。
那就是它们的大门。
每栋建筑都有两扇大门,门上挂着不同的门牌号。一栋房子里住着两户人家,只有一堵墙将他们隔开。
“没错,或许只有伦敦才有。”
实际上,这背后有着一段贯穿伦敦历史的复杂背景。
今年三月,伦敦发生了一场大火,人们通常称之为伦敦大火,但实际上,这是个简称。它前面省略了“第二次”这个词。
所谓的第一次伦敦大火发生在200年前。
那场起源于一家工厂的火灾,在四天内烧毁了伦敦80%到90%的面积,并最终夺走了数万人的生命。大火肆虐,直到吞噬殆尽一切才自行熄灭。
上天扑灭了地上的火焰,接下来,议会需要平息市民的愤怒。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伦敦的市民都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工厂停工,即使港口有船只进港,也没有仓库可以存放货物。原本建筑林立的市中心,变得如同一片荒地。
因为,真的没有房子了。
市政厅需要在短时间内建造尽可能多的房屋,为此,他们邀请了全国知名的建筑师。
尽管投入了巨额资金,但没有人能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这些建筑师都才华横溢,但却被传统的框架所束缚。重建工作进展缓慢。
当时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速度远远无法满足刚刚兴起的工业革命的需求。整个建筑行业都需要一场堪比蒸汽机发明一样的伟大革新。
就在这时,来自爱丁堡的三兄弟来到了伦敦。
这三兄弟设计的图纸与传统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既兼顾了美学,又极大地提高了建筑效率。他们的才华是如此出众,以至于最初因为来自苏格兰而被轻视的三兄弟,很快就成为了伦敦乃至全欧洲最着名的建筑师。
他们就是亚当风格的创始人——亚当兄弟。
这些采用亚当风格的建筑,不仅对称,而且对空间的利用效率极高,即使一分为二,变成两户人家居住,也不会感到不便。
正如大家所料,在伦敦,那些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往往很容易变成现实。
为了尽可能减少无家可归的市民,伦敦市政厅欣然采纳了这个突破性的想法。就这样,一分为二的排屋成为了伦敦的一大特色。
当然,对于土生土长的伦敦人菲勒蒙来说,这并不稀奇。因此,来自布里斯托尔的斐亨利的视角让他感到耳目一新。
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呢?
只有一墙之隔,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两个家庭。这么说来,正如斐亨利所说,这里确实很像某些侦探小说里描写的阴森场景。
“你很喜欢看小说吗?”
“哈哈……”
斐亨利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说道:
“我们到了。那就是我父亲,奥斯卡·斐亨利医生生前居住的房子。”
菲勒蒙心想,她的说话方式还真是独特。而且,这似乎并不是她刻意为之。
他们来到了房子前。
这栋房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普通的乡村住宅,周围弥漫着田园气息,让人难以相信这里曾经发生过如此疯狂的事情。
“你们。”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菲勒蒙一跳。
那声音阴冷无力,像是从墓地里传来的,但它却来自隔壁的房门。
“你们,是来找隔壁的人吗?”
老人问道。
菲勒蒙下意识地看向斐亨利。她也正好看着他,两人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是的。”
菲勒蒙决定由自己来回答。斐亨利则像不存在一样,屏住了呼吸。
“如果是来找医生的,那就别费劲了。这房子现在没人住了。”
“您认识斐亨利医生吗?”
菲勒蒙问道。老人沉默了片刻。
“你和医生是什么关系?家人?亲戚?”
老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戒备。菲勒蒙察觉到其中隐藏的某些情况,故意装作不知道奥斯卡医生已经去世的消息。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这次合作之后,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菲勒蒙的回答让斐亨利大吃一惊。
她抓住菲勒蒙的衣角,想要纠正他的错误,但菲勒蒙在她开口之前,就赶紧制止了她。
而老人则更加警惕地沉默着。
“那你们来晚了。”
他终于开口说道。
“来晚了是什么意思?”
“医生已经死了。大概十天前吧,死于车祸。”
菲勒蒙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哦,真是太遗憾了。”
“没什么好遗憾的。”
老人语气生硬地说道。
“那家伙疯了。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死了也好。虽然大家碍于情面不会这么说,但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老人激动的语气让菲勒蒙赶紧看了看斐亨利。
她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他乡,就是为了维护父亲的名誉,查明真正的死因。菲勒蒙担心她会忍不住和老人吵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斐亨利很平静。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不知所措。她的嘴唇颤抖着,绿色的眼睛不安地游移,最终什么也没说。
菲勒蒙在她整理好思绪之前,赶紧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斐亨利医生是皇家学会的会员,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请您告诉我。”
老人显然很不情愿,但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便不情不愿地开始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