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爷心头又有些气,但不敢发作,听话地在卫时羡下首坐下。
卫时羡又对许府尹说:“劳您审案。”
许府尹朝他拱拱手,而后对堂下道:“原告贾大,将你们所告之事再向侯爷一一禀来。”
那老夫妻里的汉子忙磕下头,伏在地上,道:“禀告侯爷。我女儿贾珍,年方十四,前天去集市卖绣花,回来路过山道,竟碰到……碰到强盗把她掳走,然后……然后……欺负了我女儿!”
四十许的老实汉子,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起自己女儿的遭遇。这两句话就已经叫他趴在地上快要抽噎出声。
许府尹见他说的不明白,就问:“强盗可是奸淫了你女儿?”
听到这个词,贾大伏在地上哭出来声,说:“是……是……”
许府尹又问:“你女儿可看见了强盗的样貌?”
听到这话,贾大略直起腰,十分愤恨,说:“看见了!”
许府尹再问:“是画上之人?”
这时一个衙役拿着一张肖像叫贾大辨认。这张肖像就是按照贾珍的描述画出来的,贾大早已看过。抬起头粗略看了一眼后,贾大粗着声音说:“就是这个人!”
许府尹又问贾珍:“贾珍辨认,可是这人?”
趴在自己母亲肩上哭泣的姑娘扭过头,看着画上那叫她恨不得撕烂的肖像,咬着牙道:“就是他!”
而后许府尹转过身,对郑二爷解释道:“前天他们就报了案,府衙中善画之人画出了这副肖像,本官着人搜查,正是府中公子。”
这算是交代了今日之事的背景。郑二爷忙要说些什么,许府尹却抬手止住,又问贾珍:“那你看,那天你遇到的人可在堂中?”
听到这话,贾珍目中喷火,伸出手指着郑宝松,咬着牙愤恨道:“就是他!我记得他左腰有个黑痣,大人看了就知道!还有他的侍从,每个我都记得!”
听了贾珍的话,郑宝松心虚,把头垂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许府尹点点头,问郑宝松:“郑公子可有什么说的?”
郑宝松抬头看了看板着脸的父亲,又看了看阴沉想要发怒的卫时羡,缩着脖子,说:“我……我……不是我……”
竟还不肯认账!卫时羡登时大怒,抄起手边的茶盏奋力砸在郑宝松身前,呵斥道:“你竟还不认罪!”
力道之大,飞溅起的碎渣划过郑宝松的脸,留下一道细丝。
他忽然发作,郑宝松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血丝火辣辣的疼,都不敢去摸,哭着看向卫时羡,说:“我错了表哥,我错了。”
不止是郑宝松,贾家三口看到卫时羡发怒,也怕的很,一家人瑟缩在一块儿。
卫时羡喘了两口气,压着脾气,又坐下,问许府尹:“若依律例,该当何罪?”
许府尹道:“依律判绞刑。”
许府尹话落,郑宝松瞪大了眼睛,也不顾地上还有瓷片碎渣,哭着要往郑二爷那边爬去,喊道:“爹救我!爹救我!”
到底只有这么一个嫡子,郑二爷犹豫道:“这……可有回旋之地?他毕竟是你表弟,你姨母就这么一个儿子。”
郑宝松像是被提醒到什么,忙转向卫时羡,哭道:“表哥救救我,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啊,我要是死了,也得要我娘半条命啊,姨母得多难过啊。”
生死关头,郑宝松倒是聪明了一回,知道卫时羡顾忌的地方。
卫时羡忍着心中的怒气,抬手叫亲卫止住郑宝松的话,起身走到贾家人面前,长辑一礼,吓得贾家人连连后退。
他说:“我为母亲之故,不得不为他求情,若姑娘愿私了,我定满足姑娘所有要求,并重罚于他。”
贾家人虽只是郊外农户,但也听说过靖宁侯的功绩和威名。他们不过蚂蚁般渺小的百姓,每日艰难奔波才只顾得着温饱,怎么能撼动这样一个麾下有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呢?
听到卫时羡的话,贾家人的心沉到谷底,以为卫时羡要将此事遮掩。
贾大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心里哀叹自己没本事,才会叫人这样欺辱自己的孩子。
认命一般,贾珍直起身子问道:“侯爷要如何私了?”
卫时羡垂下眼睛,看不透脸上的悲喜,说:“若姑娘愿意,我叫他三媒六聘娶姑娘进门……”
还不等卫时羡说完,郑二爷略起身,焦急道:“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进我郑家家门……”
……更何况还是三媒六聘娶为正妻。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卫时羡忽而扭过头,怒目圆瞪,额头上迸出青筋,眼睛里的怒火如有实质,恨不得一刀砍了郑宝松和郑二爷。
郑二爷被他吓到,跌坐回椅子,嘴唇颤抖两下,却没能说出话。
卫时羡绷着嘴角,压制怒气,问道:“姨夫还有话说?”
郑二爷又结巴两声,说:“没……没了。”
卫时羡根本不理地上的郑宝松,又问贾珍:“姑娘可愿意?”
贾珍年纪小,正是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的年纪,本就恨透了郑宝松,又听了郑二爷的话,心里又是愤懑,又是怨恨,说:“我才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东西。”
卫时羡料到会这样,点点头,说:“我母亲体弱,姨母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若伤及性命,我怕母亲得知后伤到身体。故不得不为他保下性命。”
解释了自己的不得已后,卫时羡又说:“姑娘既然不愿下嫁,我便赠与姑娘良田屋舍,以靖宁侯府之名,保姑娘一家人今生顺遂。”
贾珍以为卫时羡只是要以钱财打发了他们,腰背又弯下一些,心里悲恸,原来他们平头百姓果然憾不动权贵。
没想到卫时羡继续说:“至于他,我命人打上三百军棍,发落北疆,今生不得归。姑娘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