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事情虽然还没旁人知道,但卫时羡的喜意,靖宁侯府上下都感受的到,底下彼此问着说到底怎么了,都相互问不出来。
只有老夫人神在在端坐高堂,连文嬷嬷悄悄说起这事,老夫人也只是不屑地笑笑,说:“什么好事能让他乐成那样。”而后也不解释,只叮嘱文嬷嬷叫下人管好嘴。
卫时羡的小厮卫平担忧了多日了,他自然是知道卫时羡的事情的,那对青瓷还是他找的盒子呢。这么大的事情就他自己知道,老夫人定然要过问的。
可卫平左等右等,都不见老夫人派人叫自己过去回话,卫平挠挠头,心道难道老夫人真不管侯爷的事儿了?
杨若禾察觉不对,不过她向来不明说这些,在卫青柳来问的时候,她也只是应付过去。
尽管侯府上下都不明白,但都捧着主家的心情,挑拣好听的话说。主家高兴了,他们的日子也就更好过些。
偏有人不知趣,在这时候给卫时羡寻麻烦。
这天卫时羡正在当值,坐在官廨里写文书,一个侍卫进来传报,说顺天府派人来了。
卫时羡纳闷,不知道顺天府找自己是为何,叫人进来。
是个熟人,这个捕头曾碰到卫时羡在四时居打人,还以当街斗殴的罪名把他押走。
虽是上次就解释清楚,也赔了罪,这回再见到卫时羡,捕头十分恭敬地行了大礼。
卫时羡叫他起来,问道:“许大人派你来,是有何事?”
这捕头有些为难,说道:“本不该打扰侯爷,但事情干系侯爷表弟,府尹大人派小人来向侯爷通传。”
听到这话,卫时羡皱眉,问道:“我表弟?”
捕头细说道:“有人击鼓鸣冤,状告郑家公子奸淫良家女子。府尹大人命我们去捉拿犯人,可郑家小公子只说是您表弟,不肯就范。府尹大人就派小人来,最好是能请您去说说。您看……”
能在顺天府当好差的,都是眼明心亮的人,这许府尹在京城当了十多年的官儿了,在顺天府也待了多年,最是聪敏。若非大事,他不会这么非请卫时羡过去不可。
不知道那郑宝松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情。
卫时羡沉下脸,说:“本将随你去看看。”
他叫来一个亲卫叮嘱两句,又给上峰告了假后,就跟着这捕头往顺天府去了。
亲卫领了命,即刻去寻郑二爷。郑二爷这时候还在诗会上,且十分不得志。无他,众人原先因为靖宁侯府捧着郑二爷,发现他来京城这么些日子了,卫时羡都没给他安排个差事,可见他并不得靖宁侯府的待见,而后也就慢待他了。
郑二爷也发觉了自己的待遇大不如前,在宅子里狠狠发了几回脾气,吓得吴姨妈不得不推出一个自己的丫头去服侍他,才叫郑二爷泄了些火气。
后头自然还有不少诗会给郑二爷送了帖子,郑二爷知道这些人只是做样子给卫时羡看,心里气的很,但他好面子,尤其京城的人机会说话,虽然待遇不如从前,但也远比廊州那些人捧着他。
郑二爷自己发了些闷气,还是又去了。
亲卫找来的时候,郑二爷正在诗会上喝闷酒。见卫时羡的亲卫过来,郑二爷大喜,忙站起来问道:“可是侯爷请我过去?”
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静下来听他们说话。
亲卫八面不动,道:“正是。”
郑二爷一拍手,大声道:“既是子安请我,咱们就快去吧。”说着就拉着亲卫往外头走。
一旁的人忙聚上来问是何事,亲卫面沉如水,并不说话,郑二爷背着手,抬着下巴慢悠悠道:“子安来寻,自然是有要事。”
一旁的人忙恭维道:“哎呀呀,竟是靖宁侯请您过去,看来您要发达了啊。”
郑二爷十分得意,还装作谦虚的样子,说:“哪里哪里。”又和众人客气两句,听足好听话,才跟着亲卫出来。
没想到这亲卫直接带着他到了顺天府衙门。郑二爷心里有些奇怪,问道:“难道子安在这儿给我寻了差事吗?”
亲卫仍不说话,只站在马车旁请他下来。
郑二爷见亲卫绷着脸,不见笑意,顺天府门前也没人来迎,心里有些忐忑。他慢慢走下马车,想着自己最近的做的事情,跟着亲卫慢慢往顺天府里走去。
他最近和人吃了些酒,虽有娼妓陪坐,但他只揩了些油,没能寻到机会过夜就被跟着的侍卫盯着回去了。这阵子他是向吴姨妈发了些火,吴姨妈那个蠢钝脾气,丝毫不解风情,他烦了这么些年了,可也没动手不是。
从前还有人送重礼托他帮忙走卫时羡的关系,都叫侍卫盯着送回去了,现在也没人来了。
想明白自己也没做什么,郑二爷又挺直了腰板,心里开始生气,念着这表侄真是不知礼数目无长辈,竟敢这么怠慢他。还将他请来这顺天府衙门,若非给他安排差事,难道是要审他不成?
揣着这股气,郑二爷背着手,跟着亲卫走进顺天府衙门。
等他的人却不在公堂,而是得绕到后头府尹待客的厅堂。郑二爷一走进去,见卫时羡官服未换,沉着脸坐在上首,旁边坐着一个胸前绣着三品孔雀的大人,正是顺天府许府尹。
下头跪着一对老夫妻,只是寻常粗布打扮,一个妙龄的女子正伏在他们肩头哭着。
而另一旁跪着的,正是自己的儿子!
郑二爷原本存着的一口气忽而又散了,十分不安,心道看卫时羡这样子难道是松哥儿惹了什么大祸?
而后又想,即便是什么祸事,也是松哥儿惹得,与他何干?哪至于这么轻待他?真是不知所谓!
郑二爷觉得都是这个蠢笨的儿子叫自己丢面子了。他怒气冲冲走进去,指着郑宝松的头,斥道:“逆子,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自卫时羡到了这里,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眼神都没看郑宝松。郑宝松急着求情,可他稍有动作,就被一旁的衙役拿棍子压住。这一看就是要大义灭亲严惩他的样子,郑宝松实在是害怕,战战兢兢等了许久。
终于看到自己亲爹过来,郑宝松也不管他是在指责自己,忙扑过去哭喊道:“爹,救我啊爹。”
这么些人都直盯盯地看着,郑二爷觉得丢人,一脚踹开儿子。一旁的衙役又拿出棍子压在郑宝松肩头,郑宝松不敢动弹,只朝着郑二爷的方向哭喊,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这副样子实在是丢人现眼,郑二爷不理会他,看向卫时羡问道:“子安,你表弟犯了什么事?还特意把我叫过来。”
卫时羡抬抬手,说:“先请姨夫坐下。”
站在郑二爷身旁的亲卫当即伸手,示意郑二爷坐在一旁,姿态强硬,不容郑二爷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