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不过是说说闲话，听人说四时居要撒糖了，忙一块儿聚了过去。

萧湘写了红纸，在门上贴好，说庆贺陛下得龙凤祥瑞，店中七日内都打六折。还撒了半天的花生瓜子，还有许多用油纸包的小糖豆子。

众人吃着糖打趣说四时居两位东家真是破费了。

孙娇就接道：“为陛下庆贺的事情，能叫破费吗？”众人就笑开，纷纷说起吉祥话。

萧湘还给店里的人都包了红包，在她的引导下，众人也不说是东玛的功劳，只称赞是陛下贤明，才会降下龙凤祥瑞。

后来这事传到宫里，皇帝靠着椅背听人说完，笑道：“这女子着实聪明。”眼睛一转，又低声问道：“卫时羡还没拿下？”

来禀报的是负责暗中搜集消息的人，已经习惯皇帝有些八卦的样子，回道：“并未。”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摆摆手叫人下去。

忙完政事后，皇帝先去皇后宫里看过大皇子。大皇子没有公主那样健壮，但也不算虚弱，只是第一个皇子，如何都得让皇后养着，才找了个借口从东玛那儿抱过来。

大皇子刚吃了奶，正乖着，叫皇帝搂在怀里，睁着眼睛到处看。

见皇帝心情不错，皇后就问道：“今日又有什么叫陛下开心的了？”

皇帝就说：“也没什么，是萧廷之女，做了些样子，叫百姓夸赞朕贤明才有这对儿龙凤胎。”

“原来是萧姑娘，竟这样聪明。”皇后自然也明白，龙凤胎是东玛的功劳，萧湘却不提东玛，只因东玛是外族公主，在百姓中名声过盛反倒不好，何况如今百姓对女真还有敌意。

若叫百姓记住皇帝贤德，皇帝得了民心，又念及东玛的好，这才会善待东玛。两个孩子被冠上祥瑞的名号，即便是异族公主所出，也会叫皇帝更上心。萧湘这一出极是聪明。

皇帝捏了捏大皇子的小手，道：“既然已经给朕造势了，朕也该做些样子，不能浪费她这招棋。”

毕竟多年无子，叫人暗里说了许久，皇帝心里也存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不管是谁生的，总要显摆显摆。

皇后跟着笑了，并不问皇帝要怎么做。见大皇子不顾皇帝的兴致，自己闭上眼睛要睡，皇后就道：“婴孩觉多，叫乳母抱下去吧。”

皇帝点点头，叫乳母过来抱走大皇子，又和皇后说了几句话后，皇帝又起身去了春宁宫。

春宁宫里乱的一遭，小公主可比大皇子闹腾多了。明明才吃了奶，又不满意，还是哭闹着，叫东玛抱在怀里才止住。

可东玛抱了一会儿，她又哭了起来，原是拉了。乳母忙抱下去换小褥子擦屁股，刚清理好抱回东玛怀里，小公主又哭了。众人哄了半天都止不住，后来才明白这是又饿了，吃过后才又睡了。

旁边一众人还得说吉祥话，一个说“从没见过小公主这么聪明的孩子”，一个说“小公主这饭量，定然健康长大”。

坐月子的屋子本就不好闻，还有孩子刚拉过又吃过奶。皇帝进来的时候眉头一皱，看了眼卷开一些的门帘，想叫人再掀开一些，又想着女子坐月子似乎不能见风，只能忍着走到床边，先问过东玛今日如何，又问大公主如何。

自有人一一答过。

而后皇帝才说起萧湘的事情，对东玛说：“龙凤胎确实不常见，开国来皇室中也是头一次，朕打算再开次恩科与民同庆。”

东玛不太明白开恩科的意思，但听萧湘这样做，又见皇帝十分喜欢自己的孩子，就笑开，道：“多谢陛下。”

皇帝又叮嘱两句就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尤叙路上看到了告示，忙跑到店里告诉了萧湘。

孙娇也十分开心，说：“陛下对娘娘真好，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孙娇知道萧湘像对当初的福宝那样对待东玛，比为卫青柳操的心还多，时常想到了什么新的菜，总会念叨一句“东玛会喜欢这个”。虽然不太合适，但孙娇觉得东玛就是萧湘远游的孩子那样。

所以见东玛生下龙凤胎，皇帝又给了这么大的恩典，孙娇很为萧湘开心。

萧湘也笑起来，皇帝这样做，只要东玛和两个孩子不犯大错，此生就会顺遂无忧。只要知道她们很好，即便彼此隔着宫门再难见到也不算什么。

店里众人知道萧湘和和妃娘娘关系好，又庆贺了一遍。萧湘实在是喜不自胜，又叫尤叙买了许多花生瓜子撒了一遍。

开恩科的事情叫读书人最开心。一遍遍称赞，说正是陛下贤明，上天才会赐下祥瑞，更有甚者还把小皇子夸了一遍，只差说明他是天定的太子。

后来得知这龙凤胎是女真的公主诞下的，众人有些面面相觑，可前面说的太满，不好自打嘴巴。就夸说是正是皇帝贤德，才使战事平息两邦交好，上天都喜爱陛下的仁德，才叫女真的公主生下祥瑞。

总之读书人的嘴，最是会辩黑白。

不过无论如何，开恩科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学子们感念皇帝的恩德，听说四时居早早就庆贺皇帝得龙凤胎的事情，就聚到四时居来，作了许多歌功颂德的诗篇，还要叫尤叙贴到墙上。

尤叙问过萧湘后，就在柜台旁设了一角，挂上许多装订成册的空白书，叫这些学子有个大展身手的地方。

还出了几篇写的不错的，避开歌颂皇帝，而是称赞太平盛世昌盛繁荣，写的磅礴大气，萧湘看了很喜欢，叫尤叙找人裱起来挂在柜台的墙上。

卫时羡常到四时居来不是什么秘密，引来一些官员或是好奇饭菜，或是想要接近卫时羡，总之有些官员也常来四时居。

有官员看了墙上的诗篇，记住了写的不错的几篇，特地在朝堂上念出来拍皇帝马屁。皇帝开恩科本就是为了这个，自然顺势赏了一番。得了赏的学子欣喜若狂，恨不得一夜再写出百篇来。

叫人意外的是，皇帝还亲自提了一幅字赐给四时居，只八个字却别有意味，写的正是“山野四时，其乐无穷”。

四时居以“四时”为名，又以各色野味为特色，“山野四时”四字正合四时居的名字。可后面“其乐无穷”又联合“四时”，是出自六一居士的《醉翁亭记》，六一居士以官身与民同乐，可不正合了皇帝此番举动？

看似夸赞四时居，实则是鼓励百姓。

尤叙读过书，自然看出来是欧阳修的名篇，也就知道皇帝真正夸赞的是什么。萧湘看着这副意味深长的字，倒不觉得什么，叫尤叙留意找个工匠，用琉璃把这字裱起来。

这么大的琉璃烧起来可要不少钱，但这可是皇帝亲提的字，写的又是这个，自然要挂起来给人看。尤叙就应下，回头找人来做。

孙娇不清楚这些，看着皇帝提给自己店铺的字，简直不敢相信，都不敢上手去摸，生怕自己长茧的手划破了这珍贵的东西，一个劲儿地道：“这真是陛下提的？陛下还知道咱们店？”

这个反应逗笑了萧湘。

尤叙就给孙娇解释了这幅字的深意，孙娇仍是不在意，说：“再怎么着都是写给咱们的！”

这话叫人又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