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还没回答，半掩的门又传来声音，众人看去，是宋渭绕过屏风进来了。

已经先有客到访，萧湘自然要先考虑杨若禾的感受。看了一眼杨若禾，见她的笑意瞬间落了下去，就笑着对宋渭道：“宋大人，今日小店打烊。”

今日的宋渭和萧湘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衣着看着就是精心挑过的，不再是叫人看着害怕的空荡荡，面容也不是往常的阴郁，反倒有些怯懦。听到萧湘的话，宋渭缩了缩脖子，有些可怜，看着杨若禾道：“我不能来吗？”

见宋渭这样，反倒叫萧湘不好赶人了，又看了一眼杨若禾，见她捏紧了手里的菜单，抿着嘴巴，神情有些不安。

萧湘就又对宋渭笑道：“宋大人于我有大恩，我该好好招待。只是今日打烊，店里的东西不齐备，又有客在，恐怕会照顾不周，还请您见谅。”

宋渭并不在意这些，杨若禾默许他进来，已经足以叫他开心了，点头道：“不必客套，我吃些便饭即可。”

萧湘笑了笑，对杨若禾说了句：“请您稍候。”然后过去挡住宋渭要走过来的步子，像是没看懂他要做到这边的意思，笑盈盈地请宋渭跟着自己走。

宋渭看了杨若禾一眼，知道不能和萧湘为难，就跟着萧湘走到另一边的桌子坐下了。

隔着中间的桌子和竹篱笆，完全看不到杨若禾。宋渭抿着嘴巴，有些不悦。

萧湘恍然不觉一般，对宋渭道：“我叫二东家给您拿菜单来。”

看不到杨若禾后，宋渭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只绷着脸点了点头。

萧湘就走回去，叫孙娇拿菜单给宋渭，然后她又回去招待杨若禾。

她也不想见宋渭，可前面已经答应了便不好食言。幸好萧湘叫他靠着另一边坐下，这个安排叫她松了口气。

笑着又问萧湘一遍：“这菜单可有讲究？”

孙娇心里也很怕宋渭，但知道萧湘得先照顾杨若禾，就硬着头皮来招待宋渭，把手里的菜单递给宋渭后，她等着宋渭点菜，却久久不见他出声。孙娇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介绍菜品的时候，那边萧湘刚好开口。

萧湘指着最前面的菜道：“这是我们店中的招牌，取的是天下四方之意，选了北疆的锅包肉，东边鲁地的一品豆腐，南边的川地的雪花鸡淖，西边陇地的手抓羊肉，还有中原豫地的牡丹燕菜。”

然后又指着下面的的菜说：“这些都是应季的时鲜做的，这阵子芦笋还有一些。我还找到一些茭白，您也可以试试。若喜欢的话，还有些野菜，马齿苋做出来口感软糯些，苋菜口感虽然柴些，但胜在入口甘香。至于豆类瓜类您都熟悉。”

杨若禾顺着萧湘指的一一看去，觉得样样都好，然后点了几个新鲜的，一个牡丹燕菜，一个烤芦笋，一个凉拌苋菜，一个茭白炒三丝，最后加一个菌菇春笋排骨汤。

这边宋渭一直听着，直到杨若禾点完，他才说：“和那位夫人的一样。”

孙娇如释重负，拿着菜单忙回到厨房。倒是康宝不知为何一直趴在一旁盯着宋渭，偶尔呲牙发出些呜呜声，叫萧湘不得不又出来一趟把康宝也带到厨房。

这时候离午时还有些时间，杨若禾叫萧湘先一块儿说会儿话，萧湘笑道：“做菜还要一会儿功夫呢，您先等着。”然后又拿来棋盘，叫杨若禾先打发会儿时间。

店里并没有什么菜，萧湘列了单子，叫正在门口玩的一个小子帮忙去请尤叙来，小子和他们都熟悉，知道尤叙家在哪，拿了萧湘给他的跑腿钱就去了。

一会儿功夫，尤叙就提着买好的菜过来了，脸上还带着汗，进门后看到杨若禾，知道这就是萧湘的客人，忙恭敬地行了礼。提着菜往厨房去的时候，又看到了宋渭，吓了一跳，叫宋渭斜了一眼，尤叙有些尴尬，又行过礼进了厨房。

到了厨房后，尤叙把菜交给孙娇，他也不敢问萧湘，只悄悄问孙娇：“怎么不说宋大人也来了？”

孙娇就说：“不是交代你买两份的菜吗？”

尤叙哑然，也是绕过竹篱笆看到还坐着一个人，这才吓到了他。

孙娇叫尤叙不用洗菜，说：“这里不用你忙，你去前头招待宋大人吧。”

尤叙放下手里的菜，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面色讪讪的。孙娇就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尤叙拿过菜蹲在孙娇旁边接着洗，说：“宋大人叫我不用陪着。”其实他还被宋大人极嫌弃地看了一眼，叫他更是尴尬。

若杨若禾来找萧湘，尤叙还能想明白，可宋渭为何而来，就叫人糊涂了。尤叙看了萧湘一眼，示意孙娇去问，孙娇摇摇头，用眼神示意这会叫萧湘生气的。

两人挤眉弄眼的，萧湘也只当没看到，正在煮排骨。

这时候差不多过了春笋的季节，但萧湘极爱吃笋，四时居用笋做的菜也多，所以菜商时常给四时居留着。

排骨清洗后焯一遍水，因为做的是清汤，所以直接加了温水煮即可，放上姜片和葱段，加上泡好的菌菇，有羊肚菌、鹿茸菌和红枣。因为是春末，正是干燥的时候，就加上一点莲子，和切成片的春笋一块儿焖煮。

牡丹燕菜要九蒸九晒。

把萝卜切成能穿过针眼的细丝，清洗又沥干水后，用绿豆粉拌匀，然后上锅蒸一遍。放的绿豆粉不能过多，不然蒸出来会粘成一团。

蒸过后晒干，完全晒干的萝卜丝形状如同燕窝，然后再次反复，如此九蒸九晒之后就是燕菜。

因为这是店中的招牌，所以常备处理好的燕菜。

把燕菜在水中泡发铺在盘底，萧湘用鸡蛋黄加上淀粉和水，上锅蒸成糕，然后再片出薄片，雕成花瓣的样子，拼出一朵牡丹来。再用春笋、莴笋、蒸鸡蛋、过年时特意熏的火腿和香菇切成细丝，铺在燕菜上面，然后上锅蒸一会儿

猪筒骨和鸡骨炖的高汤，加上胡椒粉和盐调味，浇在蒸好的牡丹燕菜上面，这就做好了。

其他的菜都十分简单。

修缮四时居的时候，萧湘找人搭了个烤炉，一开始众人都不明白是做什么的，后来发现大有用处。

芦笋刮掉表皮，洗净后刷上一点油，撒上胡椒粉和盐。盘中铺上些蒜片，芦笋放在上面。在烤炉里烤上一会儿，要掌控好火候和时间，烤过了会失了芦笋的脆感。

凉拌苋菜是把苋菜焯水，用酱油、一点醋和盐调味，当上蒜泥，用热油浇上即可。茭白炒三丝是用茭白、胡萝卜、青椒和火腿切成细丝，清炒便可。

再费些时间排盘，做成时也就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上好菜后，杨若禾请萧湘一起坐下用饭，萧湘也不推辞，就在杨若禾对面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