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禾见萧湘神色自若地坐下，先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好，再给自己盛了些，倒像是萧湘比她大些，在照顾她一样。

杨若禾忍不住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萧姑娘年纪不大，怎么稳重至此？明明年纪和柳儿差不多大。”

没料到突然说这个，萧湘愣了一下，心道她的年纪本就是和杨若禾差不多的，自然该稳重，但如今她不过才十六岁。

萧湘就笑了笑，半真半假说：“我自幼跟着父亲颠沛，又自己摸爬滚打许久。柳儿不用经这些磨难，自然和我不同。”

萧湘身世坎坷，杨若禾自然知道的，只是没经历穷冬不知寒风刺骨。杨若禾以为萧湘有不愿续弦的专情父亲，定然也十分疼爱她，后来还有卫时羡相助，应当也不会太艰难。

可萧湘这样说，其中或许还有什么自己不懂的艰辛。

杨若禾便不再问这个了，换了别的又说：“萧姑娘平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听了这句，萧湘就明白杨若禾今日是来做什么了，只是好奇，为何她突然对自己感兴趣。不过杨若禾是老夫人喜爱的儿媳，是卫青柳的母亲，萧湘心里也想和她亲近，就说：“没什么特别的，只店里的事就得忙上一天，除此之外就是逗猫逗狗，偶尔看些杂书。”

话落，进宝正好伸个懒腰，走过来蹭了一下萧湘的腿。正陪客人吃饭，萧湘笑了笑，没有伸手去挠它。

杨若禾也跟着笑了，道：“这小猫倒是乖觉。”

进宝蹭了萧湘，见她不理自己，又去蹭杨若禾。软嘟嘟的身子在自己腿上蹭着，杨若禾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下进宝。

萧湘就开玩笑道：“您也抱一只养吧，乖得很。”

从前的话，杨若禾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如今她想要学萧湘，尝试着心境开朗一些，就说：“倒是好主意，柳儿一定喜欢。”

萧湘明白她这番慈母心，但也知道卫青柳时常抱怨说母亲过的不开心，就故意说：“您自个儿养的，管柳儿喜不喜欢做什么呢？”

类似的话杨若禾已经听了许多，都是老夫人和许嬷嬷劝她多为自己考虑些，可许多的事情压在头上，叫她步步谨言慎行，从不敢真的只为自己考虑过。可萧湘今日这番话偏叫她听了进去，也许是她自己想要做出改变，心态已经不同了吧。

杨若禾心思婉转，片刻功夫已经想了许多，然后笑开，看着地上活泼的进宝，点点头说：“萧姑娘说的极是。”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叫杨若禾听了进去，萧湘有些惊讶，面上不显，接着找别的话：“我听说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想来平日有许多打发时间的吧？”

想了想自己在侯府的生活，杨若禾就说：“也没那样闲，总要花半天功夫理清内务。除了考察儿女功课之外，自己闲着的时间也没多少，不过每日抽出些来，练练字看看书，不叫生疏了而已。”

萧湘接道：“听起来也是事情不少，那您平日里练上多久的字呢？”

“也不过陪着柳儿杨儿写上半个时辰而已。”杨若禾有些惭愧，自己现在远不如在闺阁时用功。

萧湘夸道：“听说父母以身作则，孩子才会学到好的品格。您天天陪着孩子们一起，怪不得柳儿和杨儿这样用功。”

杨若禾忙谦虚道：“哪里，我不过是自己跟着练一练罢了。”

两人笑了笑，萧湘又问：“您平日都练谁的字？”

杨若禾道：“我最爱王右军，收有他的《快雪时晴贴》，总要隔三差五练上一回。”

杨若禾竟收藏有王羲之的书法，萧湘有些激动，想要去看一看，又知道爱书法的人十分珍惜自己的收藏，不知道愿不愿意借来一看，萧湘有些欲言又止。

杨若禾看了出来，笑道：“萧姑娘若想看，随时到侯府去就行。”

见她这样善解人意，萧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杨若禾也跟着笑了。两人仿佛戳破了那层冰，更加熟稔起来，又聊了一些别的。

顾虑着宋渭还在一旁，杨若禾声音低些，说的话也尽量委婉，少说些自己的事情。萧湘聪明，都听得懂她的意思，两人相谈甚欢。

吃过饭杨若禾就要先回去了。萧湘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坐进轿子。

见杨若禾要走，宋渭自然要跟上。走到门口，看见杨若禾坐进轿子，他下意识要跟上。这时萧湘却突然走了一步，正好挡住他的去路，道：“宋大人留步。”

被挡住去路，宋渭有些生气，但想到卫青柳和杨若禾似乎都很喜欢萧湘，忍耐着停下，听她要说什么。

萧湘客气道：“今日不能好好招待宋大人，不知这饭菜大人用着可好？”

宋渭略点头，说：“很好。”说着又往前走一步，示意萧湘让开。

萧湘却又说起别的：“大人喜欢是小店的荣幸。今日实在是怠慢了大人，记得大人爱吃店中的野味，便送上一些东西聊表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尤叙递上包好的东西，萧湘接过又递给宋渭。

宋渭本不想接，但看见篮子里有些皮蛋。这是杨若禾爱吃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放过，就伸手接了过来。

萧湘又叮嘱道：“这些一定要放在避光通风的地方，大人切记。”

宋渭又点点头，盯着萧湘的眼神逐渐冷凝。

萧湘想着杨若禾已经走出一段，不再挡着，侧身给宋渭让路，一边道：“不多叨扰大人了，大人慢走。”

宋渭快步走了出去，巷子中已经不见了杨若禾的轿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四时居，正看到萧湘笑盈盈地看着他，一点都看不出她故意阻拦自己的模样，宋渭哼了一声，朝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看着宋渭走远，尤叙看了孙娇一眼，孙娇犹豫问道：“萧湘，宋大人这是……”

明眼人都看不出来不对劲，萧湘也不故意瞒着，就说：“不管怎样，出去都不能乱说。”

这就是说孙娇猜测的是真的了。孙娇和尤叙两人都瞪大了眼睛，忙点头保证管住嘴巴。

帮忙收拾好店里，尤叙就先回去了。萧湘和孙娇回到屋里，抱着进宝闲聊，消食一会儿后一块儿睡了。

又过了两天就要到端午了。

萧湘和孙娇一块儿包了粽子，各种馅儿的都做了一些。端午事多，萧湘就提前一天去给侯府送了。

在南山院向老夫人问安后，萧湘就和杨若禾去看字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