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柳想了一会儿,才咬着嘴巴,抬起头,说:“我……我表叔是不是也来烦你了?”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萧湘点了点,说:“是去了厨房一回,怎么了?”问过之后见卫青柳脸色不好,恍然问道:“难道他还烦过你?”
卫青柳低着头不说话。
这种事情要一个女孩子自己说出来,是十分尴尬的。所以丫头意会小姐的意思,就将今天早上的事情简单说了。
萧湘听了后,眨了眨眼睛,心里震惊这郑宝松胆子这么大,又想到卫青柳能忍着,并非是她脾气多好,而应该是因为杨夫人的教导。
杨夫人又为何这样教她呢。因为这种事情对女子来说,只会伤到名节,世道对女子严苛,名节重于性命。
杨夫人自己不易,所以教女儿珍惜名节。
萧湘又想起前世,上学的时候,一个朋友在学校被男生尾随了几次,她告诉了父母。第二天,她远隔千里的父亲到了学校,要求校领导叫来男生的家长,最后男生被记了处分。
事情结束后,女生的父亲也没有离去,有天晚上,在校外堵到了那个男生,又警告了一次,怀里还揣着把刀。
那男生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招惹那个朋友。
萧湘记得,那个朋友讲起这件事的时候,一边埋怨自己父亲有些冲动,一边脸上满是得意幸福的神情,耀眼得叫萧湘流下眼泪。
被父母维护,是一件叫人骄傲的事情。
如果卫时央还在,杨夫人必不会忍着。
可卫青柳没有父亲。
所以萧湘就笑了,笑出了声,叫卫青柳扭过来瞪她,问:“你也觉得丢人,是不是?”
萧湘摇摇头,说:“我笑的是,他来招惹我的时候,都叫我拿菜刀吓唬到了,可见胆子并不大。你是堂堂侯府的大小姐,你的亲叔叔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你亲弟弟是侯府的世子,他怎么有胆子招惹你呢?就算他糊涂,他姐姐可不糊涂,为什么不规劝阻拦呢?我笑你脾气太好了。”
自己冒着家丑外扬的风险,来找萧湘倾诉,没想到听到的不是安慰,反而是指责。叫卫青柳睁大眼睛,心里难受的很,觉得自己更委屈了,眼泪毫无征兆的滚了下来,说:“我脾气好?他们明明是见我没有爹爹,好欺负了。”
萧湘又摇摇头,说:“我父母兄弟都没有,都不觉得畏惧。可见他们不是欺负这个。”
卫青柳说完才想到萧湘身世孤苦,自己的话怕是伤到了她,顾不得擦自己的眼泪,忙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萧湘捏了捏卫青柳的手,对她说:“人的立身之本,一定是自己。立不立的,都是自己的原因。你顾及亲戚情分,顾及自己的名声,忍了一时。可落在他们眼里,都是你在忍让,这不是长久之计。”
“可他是祖母的亲戚。”卫青柳望着萧湘。
“你还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呢。老夫人若是知道,因为她的缘故,叫你忍气吞声受了委屈,她只会更难过的。”萧湘看着卫青柳,心道真是个小姑娘。
听了这话卫青柳明白过来,擦了擦眼泪,猛地站起来,说:“我这就去告诉祖母!”
萧湘点点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若粉饰太平,只会叫底下烂成一团淤泥。到时候就算想去解,也难以理清。不如一开始就挑开,就算流些脓水,也会早早长痂,早早痊愈。
堂堂靖宁侯府的大小姐,活得肆意任性一些,才对得起她祖辈父辈们流的血汗。
卫青柳一鼓作气,带着丫头去了南山院。
老夫人疼爱两个孩子,进来都不需要通报。
卫青柳就进了屋里,坐在桌边喝茶,等老夫人过来。这一会儿打岔的功夫,心里提的气又泄了一些,捧着茶盏心里十分不安。
老夫人歇了一会儿,才刚起身。收拾好后从内室走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孙女缩成一团,捧着茶盏在发呆。有些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柳儿了?”
听到祖母这话,卫青柳本是忐忑的心里忽然满是委屈,又流下眼泪,就是个受了欺负的孩子,想找信赖的家长告状,喊了声:“祖母。”
看着孙女泪汪汪的样子,老夫人推开扶着她的丫头,忙快走过去,把卫青柳搂在怀里,道:“乖乖,有什么事都和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原本卫青柳只是生气,她母亲越是劝她忍下,她就越是气愤。叫萧湘劝了一番后,才觉得自己心里委屈的很。
如今又叫老夫人一问,卫青柳觉得自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肚子都快要盛不下了,搂着老夫人的腰,哭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
才不满十二岁的小姑娘,头次遭遇调戏非礼,还扯上亲戚人伦。明明叫她恶心的要命,又得有所顾忌忍着。自然满心委屈。
老夫人拍着她的背,不住的哄着。
过了一会儿,卫青柳才停下眼泪,还是抽抽搭搭的。
老夫人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卫青柳哽咽着道:“今早表叔走的时候,要摸我的发钗,我心里有些害怕,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这话叫老夫人十分吃惊,又恍然想起来,早上的时候,她确实见郑宝松抬了抬手。当时她还觉得不对劲,可叫郑宝珍一番打岔,她又给忘了。
如今卫青柳这么一说……
又想起郑宝松刚来时,确实说了不端庄的话。她听说过郑宝松不正经的名声,还以为是胡闹。
这个郑宝松……
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心道这个侄儿竟敢这么放肆。一抬头,又看见卫青柳忐忑地看着自己。看样子委屈的很,又牵扯自己的侄子,估计心里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