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老夫人觉得头有些晕,捏着手里的荷包,想着要是真晕过去,才是出丑。就悄悄拆开一个,塞进嘴里,清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是萧湘怕今天闷热,特意用薄荷和陈皮做的糖,本来是给自己的,没想到给老夫人了。
薄荷糖的味道叫老夫人精神清爽起来,觉得心口也不闷了,顺了两口气,继续听经。
见母亲吃了糖,脸色好了一些,卫时羡喉头动了动,心口又快速跳动两下。
好不容易捱了一个多时辰,住持大师讲完今天的经,就离去了。
身娇体弱的夫人小姐都舒了口气,慢慢往外走。
赵老夫人平日身体硬朗,见常年体弱的卫家老夫人看着比自己脸色好些,就感慨道:“果然还是心气和顺最养人啊。靖宁侯回来陪在你身边才两个月,你身子看着都比我好了。”
老夫人摆摆手,道:“哪有,是孙儿胡闹,带了糖叫我吃了一块,才有些精神。”
当着别家夫人的面,卫青杨不好说是姐姐带的,就红着脸背上这口锅。
今日大承恩寺人多,但靖宁侯府从官职到圣心,都数一数二,请年迈的老封君走过之后,靖宁侯府的马车也很快上了大路。
老夫人叫杨若禾和她坐一块儿,说起那包糖来,老夫人嗔道:“杨儿可不是这样跳脱的性子,是柳儿拿来的吧。”
杨若禾轻笑,道:“我瞧见是萧姑娘给柳儿的。萧姑娘一向端庄,应该是看见您脸色抱恙才拿出来的。”
“这可真是……”本想教训孙女跳脱,这样的场合当着各家夫人的面,竟敢做这种小动作。可若是萧湘做的……那孩子又不是胡闹的脾气,应该是备下了,看到自己不适才拿出来的。
想到萧湘,老夫人又叹口气,对杨若禾说:“你看今天的小姐们,哪个出脱些?”
杨若禾想了想,说:“我看赵小姐很好,样貌性情都不错,家中长辈也都是明理的人,兄弟也考了功名。只是家世太好了些。”
老夫人又叹口气,当年赵尚书没有对卫家落井下石,已经十分难得。赵如芳样貌才情性格,虽有些孩子脾气,但她毕竟是在赵老夫人膝下长大,想来能担得起侯府主母的身份。
只是赵家家世太好,怕叫陛下不喜他们两家结亲。
不过赵家大爷只是平平,赵尚书也最多就这五六年就该致仕了。老夫人一再考虑,觉得赵如芳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听说她近日总和镇国公家的小姐闹矛盾,孩子气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自己的儿子年纪不小,两人若处不到一块儿去,什么样貌才情都是白搭。
老夫人把这话说了出来。
杨若禾点点头,道:“也是这个理。若论稳重,别家的小姐可都不如宝珍。”
老夫人嘴巴动了几回,没忍住,凑到儿媳耳边,低声说:“我那妹夫,也太不成器。”
家世好的嫌太好,不好的嫌拖累,老夫人这片慈母心,可真是难办。杨若禾苦笑不得,道:“您不是说只看人才吗。”
老夫人知道自己自打嘴巴了,抿着嘴,道:“真一点不论家世,我看中谁你还不知道吗。”
早在侯府风光的时候,老夫人为大儿求娶杨若禾时,就已经是不看家世了。后来经历一遭,如今更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当真只看人才。
赵如芳颇有才情,又进退适宜,叫老夫人很喜欢,即便家世太高,她也仔细观察。郑宝珍父亲兄弟不成样子,也无妨,老夫人十分喜欢她知情识趣,沉稳端庄。
可还是当初那些话,一点不论家世,还真有个才貌双全,品行高洁,处事沉稳的人,叫老夫人爱而不舍,偏儿子是个木头。
杨若禾知道自家婆母心里所想,就劝道:“既然您已经不管小叔怎么想的,去相看别家小姐了,那为何不能一块儿看萧姑娘?”
这话倒是点醒了老夫人了,虽然儿子拒绝了一回,但那些小姐们他不也是一个都没答应?既然在儿子眼中都一样,何不选个自己最喜欢的呢。
老夫人一拍巴掌,道:“你说的极是。”
杨若禾失笑。
这边郑宝珍并不知道老夫人所想,想着那么多小姐都在大承恩寺铩羽而归,她倒也没什么了。
掀开帘子,看到表哥英挺坐在马上,夕阳金黄的光映在他身上,像是披了一层佛光,叫人移不开眼。
又拿近水楼台的话安慰自己一遍,才不舍地放下帘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攀上这棵大树。
回到侯府,众人十分疲惫,先回去休息了。
萧湘回到自己的屋子,孙娇和翠娥出去玩还没回来,就擦了擦汗,躺在床上,也懒得铺床褥,长长的舒了口气。
老夫人给她放了一天的假,所以她晚上也没去做饭,在床上睡了过去。
孙娇和翠娥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萧湘只脱了绣鞋,躺在只铺了竹席的床上,连个被子都没盖。夕阳的光从窗外映在她脸上,本就出众的容貌,笼着一层光,像是柔美的神女。
两人都自觉放轻了手脚,也不敢打扰她,将东西放下,然后到翠娥屋里说话去了。
萧湘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正看到孙娇端着托盘进来。
见她醒来,孙娇欢快道:“正要叫你呢!快来吃饭吧。”
然后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将油灯点着,喊萧湘坐过来。
萧湘跟着笑了笑,穿上鞋子,刚坐到桌边,翠娥也进来了,手里拿着许多东西,和萧湘打过招呼,将东西摊到桌子上。
就着两人带回来的吃的,萧湘喝了一碗粥,吃了些水果,又歪到床上,心安理得地看着两人收拾。
把碗筷收拾好后,两人围着萧湘问她今日的见闻。萧湘讲了大承恩寺的样子,又说住持大师讲的佛法深奥,她没听懂多少。
翠娥跟着道:“你都没听懂,我们肯定更不懂了。”
萧湘笑开,说佛缘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不要自谦。然后又提起大承恩寺的素斋,说回头她也试试。
这边老夫人歇了许久,又吃了一碗燕窝,才缓过来。
晚上的时候吃的也不多,放下筷子,心里有些奇怪。她本就是怜惜萧湘,才多吃她做的菜的,也并不是非萧湘的手艺不可,怎么换了人做,就觉得没滋味许多呢。又当只是今日劳累。
下午睡久了,晚上又和文嬷嬷说了许久的话,这才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