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叫卫青杨喝过茶，见他还流着汗，就叫厨房送些冰饮子来。

这半下午的时候王师傅也在打瞌睡，萧湘听到来人说的，就对王师傅道：“您昨日太劳累了，再歇会儿吧，我去做就行。”

王师傅这阵子越发信任萧湘的厨艺和为人，就应下再去歇着。

阎婆子今天没回去偷懒，听到这话，撇了撇嘴巴，大声道：“真当自己有多少能耐了，连王师傅的差事都敢抢。”

听到这蹿火的话，王师傅知道萧湘向来不搭理她，撇了撇嘴巴也没理，就合上眼睛继续睡了。

孙娇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对萧湘说：“我给你打下手。”

翠娥如今和萧湘越来越好，也贴过来，说：“用烧火吗？我给你烧火。”

萧湘笑着说不用，又道：“你帮我拿些果子来，挑个三四样，各拿一两个就成。”翠娥自然应下。

夏日里有许多新鲜的果子，萧湘想做个水果冰奶酪。她前阵子做了奶酪，用牛乳煮沸后加上一些白醋，静置一会儿就出现许多白絮，过滤出来就是奶酪，加上糖和一点盐，然后不断搅拌，就变得丝滑。这叫王师傅都大吃一惊，然后她请王师傅放在了冰库。

取了蜜酿的樱桃肉和黄桃肉，加上新鲜的水果，切了一些西瓜丁，去皮去核的葡萄肉和桑葚。再将冰冻的奶酪捣碎，上面再淋上稀释的桂花蜜，撒上一点花生碎和芝麻，在这炎炎夏日吃上一口再舒服不过。

孙娇和翠娥眼巴巴地瞅着，逗笑了萧湘，她自然给两人留了一些。

如今萧湘和厨房的账有些乱了，有时她自己买的东西做成食材，给老夫人做饭用了，或者厨房里少了什么，酱料干菜之类的，王师傅就找萧湘要一些应急。萧湘有时手头东西不够，也会用一些厨房的食材，众人也不说什么。

到底是笔糊涂账，萧湘就尽量多做了酱料放在厨房给众人取用，总不能贪主家太多。

这边萧湘和孙娇翠娥吃着的时候，那边小丫头也急忙将冰奶酪送去南山院了。

盖子掀开，晶莹的蜂蜜下铺着各色的水果，底下垫着白色的奶酪，放在荷叶状的小碗里。卫青杨还流着汗，咽了咽口水，取出几碗递给祖母母亲和姐姐，然后自己才捧着一碗。

手贴在冰凉的碗壁上，浑身都舒畅了，用小勺盛了一口，丝滑的奶酪入口即化，蜜酿的果肉香甜软糯，新鲜的果子又清脆可口，暑气顿时消散。

“这一定是萧姑娘做的吧。”卫青柳尝了一口，香甜却并不过分甜腻，想着这种新奇的东西自然是萧湘做的。

卫青杨也跟着点点头。

老夫人想到什么，对杨若禾道：“快七月半了，到那天给萧姑娘放个假，叫她到寺里给父母上香去。”

杨若禾点点头。

说到寺庙，老夫人又说：“我也许久没到寺里上香了，过几天子安休沐，叫他带着咱们到大承恩寺去。再请几位夫人作伴，凑个热闹。”

听到这话，卫青柳扭过头，对卫青杨眨眨眼睛。叫杨若禾看见，忍不住笑了，点头同意。

上午的风云像是一场荒唐又缥缈的梦，烦了她多年的事情就这么戛然而止，和家人说说笑笑间，又突然回到往常的平淡日子，杨若禾靠着朱红的柱子，跟着跳来跳去讨她开心的儿女一起笑，感受这醉人的宁静。

大夫人搬嫁妆的事情府里的人自然都知道，但在口舌规矩上，侯府待下人严苛，直到晚上下了值，回到自己的房里才敢说上两句。

翠娥拿着布料到萧湘屋子里缝衣服，和孙娇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一个说只听过休妻的时候退嫁妆的，可大夫人在府里这么多年，哪哪都好好的，怎么突然把嫁妆拉回去了。

一个说好像是和杨家不来往了，老夫人都吩咐过，从此杨家上门，就不算亲戚了。

“那这不是叫大夫人夹在当中了吗？”孙娇咬断线头，问道。

翠娥捏着手里的绣花针，半天都没缝上一下，说：“老夫人待大夫人好着呢，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

说罢又感慨一句：“大夫人都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若真被休了，不知道该怎么活呢。”

这话叫萧湘听不下去，侧过头道：“只是嫁妆退回，可见是和杨家有过节。若是侯府与杨家有龃龉，并不会牵扯到嫁妆的事情，应该是大夫人与杨家不和。不要再说休不休的事情了。”

翠娥吐吐舌头，看了孙娇一眼。孙娇挤了挤眉毛，暗示萧湘就是这个脾气。

安静了片刻功夫，翠娥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和爹娘都不来往了。要是我还有爹娘，也不至于卖身为婢。”

孙娇也跟着说：“可不就是。”

翠娥往前凑近身子，对孙娇说：“总好过真被休了。大夫人是难得的和善主子，要不是大夫人，我还不知道要被卖到哪呢。”

“你是大夫人买来的吗？”孙娇缝着衣服，问道。

翠娥点点头，说：“家里发大水，爹娘都没了，哥嫂把我卖了。要不是大夫人点了我们几个丫头，我们还不知道回去哪呢，听说有被卖到窑子里的。”

孙娇唏嘘一声，安慰道：“幸好你到了侯府，主家和善，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过的好多了呢。”

孙娇自小在庄子上长大，见过许多贫苦农户家的孩子，女孩儿都是小小年纪就跟着大人操持家务，还没灶台高就得做饭带孩子，觉得还不如她这个家奴生的。

“说的也是。等我到年纪了，也能再配个府里的，就有自己的家了。”翠娥觉得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挺好，虽然头上一堆的管事叫人害怕，但月钱丰厚，自己一人也过得自在，只是盼着能有个自己的家。

听她这么说，孙娇捂着嘴巴打趣：“这是想嫁人了呀。那用等到年纪呢，明儿就禀报大夫人，给你配上一个，嫁过了再回来当差，又不差什么。”

这话叫翠娥羞恼地扑过去，要去撕孙娇的嘴，还骂着：“尽胡咧咧，敢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孙娇捂着嘴巴去躲，又叫翠娥按着她挠痒痒，弄得她直求饶。

两人这就又闹开了，萧湘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看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