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也跟着说:“是啊,这小子如今混的厉害,他两个哥哥也没有过这样的。真叫人头疼,他爹不在家,也就茴姐儿能治一治他了。”
即便姜长禹没来,姜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站在一处,就已经叫老夫人眼馋了,哪里还会嫌孩子们闹腾呢。老夫人就说:“嫌闹腾就给我送过来。我如今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说这样的话叫我眼气。”
卫茴眼睛朝站在一旁的郑宝珍看了一眼,又促狭地瞅了瞅外面,道:“这话别说叫嫂子和柳儿杨儿难过了,就是宝珍听了也伤心啊。”
姜老夫人也拍着手大笑,跟着去瞅郑宝珍,说:“待子安娶了妻再生上几个皮猴,闹得你头疼的时候,就不说这样的话了。”
这话叫郑宝珍羞红了脸,拿帕子捂着脸,跺脚说表姐欺负人。
众人又闹了一会儿,府里逐渐来客了。卫茴陪杨若禾出去待客,顺道将手一指,叫姜长恭看好弟妹。卫青柳也按照母亲的指示,照顾前来的小姐闺秀们。
吏部尚书的儿媳妇也姓杨,还曾和杨若禾说过往上三代许是本家的笑话,今天带着自己的女儿来了,见到杨若禾相互问过礼,又碰到御史中丞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到了。
吏部尚书家的孙女叫赵如芳,同御史中丞家的小姐高宜熟识,两人相伴跟着丫头到花园去了。
两人到花园的时候,卫青柳身旁已经围了一圈的小姐们。见两人过来,众人热络的招呼二人,又是拿瓜子的,又是叫丫头奉茶的。个个都像是在靖宁侯府待了许久,十分熟稔的样子。
卫青柳看她们做戏,也不说话,只含蓄得体地笑着,偶尔听到什么笑话,就捂着嘴巴做出被逗乐的样子。众人看到郑宝珍,自然也问过是谁家小姐,卫青柳介绍说是吴姨妈家的表姑。
都是来相看的,自然早早就将卫时羡的堂表亲戚们都记了一圈,更是知道,这个吴姨妈家的表姑早四五天就到了靖宁侯府。众人眼睛里闪着机锋,相互问礼。有故意不识趣的问道:“倒没听说过郑小姐,不知道父亲在哪里做官?”
郑二爷只在州学挂了个名,只是个不入流的官身。郑宝珍不见愧意,大方道:“家父不过在廊州州学教书,不算正经官身。”
见郑宝珍没有窘态,镇国公府家的小姐秦云笑道:“听说廊州州学十分有名,可见郑大人满腹经纶。”
郑宝珍矜持的笑笑,说了些谦辞。这叫先前故意刁难人的小姐有些下不来台,暗中瞪了郑宝珍一眼。
又说了会儿话,卫青柳终于提议,道:“午膳还早,咱们不如去划船吧。”众人自然应下。
靖宁侯府是前朝的世家,宅院本就不小,经本朝加封后,又扩了一些。府里有个湖,一直从西南贯穿到东北,绕侯府半圈。如今荷花开的正好,游船赏花再好不过。
杨若禾的母亲翁夫人带着自己娘家侄女翁池玲到的时候,杨若禾正忙着应酬,见母亲来了,笑意淡了一些,恭敬地将母亲带到座上。翁夫人向老夫人问过好,又拉着翁池玲的手对杨若禾道:“这是你四舅舅家的小女儿,你还抱过她,可还记得?”
当着众人的面,杨若禾微笑着端详了翁池玲的脸,道:“记得,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
翁夫人笑开,拍了拍她的手,道:“叫柳儿过来,带她表姨一块儿玩去。”
杨若禾扭过身,端了碗茶给翁夫人,刚好避开翁夫人的手,道:“柳儿正抽不出身,叫丫头带表妹到她那边吧。”
见女儿不给自己这个面子,翁夫人的脸色也有些落了下来,鼻子嗯了一声,道:“叫许嬷嬷带过去吧。”
“好。”当着客人的面,杨若禾也不和翁夫人吵,摆手叫来一个丫头,让她带翁池玲出去,又对翁池玲说:“许嬷嬷就在外面,你跟着去吧。”
翁池玲出来后,见小丫头一直领着她往院子走,问道:“不是说叫许嬷嬷带我吗?她人呢?”
小丫头道:“许嬷嬷代大夫人盯着各处呢,抽不得空,请小姐随奴婢前去。”
原来表姐不过是哄自己呢,翁池玲有些气愤,故意走的慢些,到花园的时候,只赶上最后一只小船入水,也不顾方才的气恼,忙叫婆子等自己上船。
卫时羡今日休沐,一早就听到府里有些吵闹,问过小厮,才想起来今日母亲设有宴。就换了身衣服想要出门避开,又想起答应过母亲去行个礼,叹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往南山院去。
到了南山院,在门外都听到说笑的声音,卫时羡吐了口气,叫丫头去通传。老夫人正和宁远将军夫人说笑,听小丫头说了之后忙叫卫时羡进来,一边对众夫人道:“这小子难得有空来给我请安,我也许久没见了,叫诸位夫人们见笑了。”
吏部尚书家儿媳杨夫人笑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不用避着。”
众人笑开。
卫时羡刚一走进来,一群眼睛就定在了他身上,叫他十分难受,硬着头皮给老夫人行礼,又问过几位能叫他行礼的夫人们。
老夫人点点头,说:“府里的荷花开的正好,你去摘一朵来吧。”卫时羡应下。
期间众位夫人们都屏着呼吸,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声。
卫时羡出去后,众位夫人恭维话又说了起来,一个说“靖宁侯年纪轻轻就官居高位,叫老夫人成了老封君,可真叫人羡慕”,一个说“靖宁侯这样龙章凤姿,英武不凡,以后也不知道要娶个什么天仙”。老夫人自然被奉承的十分舒畅。
而出了南山院的卫时羡却不这么想。他从满是脂粉味的屋子里出来,才松了口气,又想到母亲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往湖边去,才绕着最偏僻的抄手游廊走到穿堂,就听到湖中有女子的嬉闹声。
又叹了口气,他扭头就往回走。心道去外面买一枝花叫人送来吧。
刚绕过一个花厅,就看见假山旁一个半旧的水洗蓝裙子闪过,卫时羡忙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萧湘怀里抱着一把荷花莲蓬,孙娇走在一旁,拿着一把荷花,还跟着一个脸生的丫头。
原来孙娇知道今日热闹,厨房的事情忙不到她和萧湘身上,就闹着要萧湘陪她去瞅一眼,萧湘自然不愿意。叫翠娥听到了,说从花房那边过去,那里偏僻又能看到湖,瞅一瞅不碍事。萧湘这才同意。
翠娥又请她交好的一个花房的丫头带着她俩。三人刚看了几眼,又在湖边摘了些荷花荷叶,正要回去。
见到萧湘,卫时羡也没顾什么,快步走上前和几人撞了正着。孙娇和花房的丫头绣云忙慌乱地给卫时羡行礼,手里的荷花掩耳盗铃一样背到身后。萧湘捧着一怀的荷叶莲藕,脸上也有些发红,道:“请侯爷安。”
卫时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轻咳了一声,问:“你们刚从湖边过来?”
这话摆明了就是明知故问,萧湘点头应“是”。
卫时羡看了看孙娇身后藏不住的荷花,道:“借我一些。”
“啊?”萧湘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时羡侧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又轻咳一声,面色有些尴尬,道:“母亲叫我去摘花,正好碰见你了,就借一朵。”
闺秀们许是划船到了这边,嬉闹声渐渐大了一些,隔着假山倒是看不到。萧湘明白过来,低头要给卫时羡拿花,一瞧发现自己怀里只有荷叶莲藕,有些尴尬,适时孙娇低着头把手里的荷花递过来。
萧湘接过,又递给卫时羡。
卫时羡看着萧湘手里的荷花,笑了声,道:“你怎么只摘了荷叶莲蓬?”说着从萧湘手里只抽出来一朵开的正好的荷花。
听卫时羡这么问,萧湘的脸又红了一些,道:“做菜。”
这话实在是卫时羡的意料之外,愣了下,又笑开,扬了扬手里的荷花,道:“多谢。”
在宴客的时候随意走动,偷摘主家的东西叫人发现,还叫人道了声谢,萧湘实在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难得神情有些呆滞,道:“侯爷言重了。”
卫时羡笑了笑,又将荷花递给绣云,道:“你将这花送到南山院,说是我摘的。”说罢朝萧湘点点头,就离去了。
几人又向卫时羡行过礼,绣云傻傻的拿着荷花就要去送,萧湘忙拉住她,拿走绣云自己摘的一大把花。这才叫绣云找回自己的魂儿,拍着脑袋去南山院了。
孙娇缓过神,长吐了口气,道:“真是吓坏我了。”
萧湘也有些尴尬,点了点孙娇的脑袋,道:“叫你乱跑。”
孙娇忙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我可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