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绫微微颔首,施施然坐上石凳,拿起燕十七备好的糕点浅尝一口,这才回道:“傅师兄言辞直白毫无遮掩,确是可交之人。”
闻得云绫对韩王的称呼,燕十七不由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问。
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今日见云绫满心苦恼,却在见了韩王一面后心情大好,这才问了一嘴。
云绫此时也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有些不妥。
韩元让与傅明徽有心隐藏师徒关系,她若对外人这般称呼傅明徽,有心之人定然会察觉出来。
好在这里只有燕十七在,云绫也放心下来,心中暗暗叮嘱自己日后需得注意了。
想罢,云绫看向燕十七道:“对了,十七,稍后我得赴太子之宴,你去问问福伯服饰上可需有些讲究,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另外再找人通知你兄长,带上些亲卫同行吧。”
“是,姑娘!”燕十七行了一礼,这便去寻福伯了。
待其走后,云绫看看四下无人,不禁在心中与玲珑闲聊起来。
傅明徽给她的观感很不错,或许是因为同出于澄心书斋的缘故,她天然便更信任傅明徽一些。
又因为刚刚才见过傅明徽,这一闲聊难免就屡次提及此人。
说着说着,玲珑突然的一句话却教她陷入了深思。
【你真的确定傅明徽可信?别忘了,他是皇子,同样有机会登上那个位子,他真的就一点不动心?】
这句话令云绫有些欢快的心情瞬间沉静下来,好半晌方才迟疑道:“澄心书斋弟子该是可信的吧······”
【我并不是说他不可信,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仅凭第一印象便对他毫无防备。】
【他是澄心书斋弟子没错,但首先他还是个皇子。】
闻言,云绫不禁微微颔首,心中刚升起的那一丝信赖也淡了许多。
不怪她如此轻易便升起了信赖之感,委实是入长安以来她所见过的大部分人给她的感觉都是充满了算计,即便如公孙弘和公孙安世这样的自家人对外也同样满是算计之感。
陡然见到一个能够坦诚相待的傅明徽,她难免更容易亲近一些。
有了玲珑的提醒,云绫很快醒悟过来。
的确,傅明徽是澄心书斋弟子,或许也如其所言是得了韩元让的书信要照拂她一二,但不能否认的是其皇子的身份。
有这层身份在,就注定云绫不能对他完全放下防备。
念及此,云绫不禁喟叹一声,心中腹诽道:“你说太祖爷要是知道他的子孙有朝一日会父子相疑、兄弟阋墙,会否后悔开国哩?”
【不会!】
“你这么肯定?”
【傅恒通晓史书,怎会不知皇家是个什么样的。】
【你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乱世,想象不到那是怎样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自然无法理解傅恒那代人为什么拼着身死也要平定天下。】
【你或许会说是为了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势,如果这么想那你这几年读的书就全白读了。】
【乱世之中,但凡只是为了权势的,都已成了冢中枯骨,唯有心怀大义之人才能走得更远、更高。】
这一番话说得云绫心潮起伏,眸中频频闪过精光。
她的确想象不到乱世究竟是副什么光景,但她也读史书,每每读到王朝末年那一段,总是不自觉心生悲痛之意。
人命如草芥,区区五个字,却道尽了无数人的悲苦与结局。
“的确是我狭隘了······”
云绫呢喃一声,一时间心绪难平,是以没再说话。
玲珑或许也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默默地噤了声,没再回应云绫的呢喃。
云绫静静地坐在那里,小院中气氛竟有了一丝沉重之意,当燕十七回返之时不由微微一愣。
“姑娘?”燕十七轻声唤道,面上有些担心。
闻得动静,云绫不由身躯一颤,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觉着好受了些。
她正欲说话,却陡然发觉一身真气正在快速奔腾,就连眉心紫府中的东来紫气也在蠢蠢欲动,似有破宫而出的趋势。
顾不得其他,云绫赶忙交代道:“十七,我要闭关,速去请师伯回府坐镇,再将亲卫都调来守备!”
说罢,不待燕十七反应,她已飞身退回房中,将手一挥便封闭了房门。
见此,燕十七心中一急,赶忙寻了福伯将云绫的吩咐道出,旋即转回小院就守在云绫门前,小心戒备着四方动静。
此时,她已能明显感受到房中散发出的阵阵灼热气息,以及那股如浪潮般扩散开来的莫名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