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辽王从玉泉山庄出发,径直去往了玉泉山大营。
这里驻扎的数万京营将士,守护玉泉山和北京城西的安全。
辽王的数千骑兵,也一直在这里操练。
“大王——”
一个大汉奔驰而来,他穿着铠甲,威风凛凛,马背上弯刀短铳都有,全是京营的装备。
“嗯!”辽王满意地点点头:“弟兄们情绪如何?”
“心心念念去辽国建功立业。”
“好!”
辽王赞道:“辽国地方千里,有我大明两三个省那么大,数不尽的牧场庄园,只要敢打敢拼,本王不吝啬土地爵位。”
旋即,辽王入了京营,交了京营御前司的军令,又签字画押,才算齐全。
这只三千精骑,就属于他所有。
而在不远处的城镇之中,许多家眷、蒙古牧帐也拔地而起,随同其辽王向西进发。
就藩的队伍连绵数里,一路上的行军都有规矩,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不然就会等来呵斥。
骑在马上,辽王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离开北京,离开大明,远离这个生活二十年的土地。
身后,辽王妃掀开车帘,瞥到了神色莫名的辽王,忍不住喊道:“大王!”
“怎么了?”辽王扭过头,来到了马车旁。
这座特地制作的马车,犹如一座小宫殿,八马相拉,几乎将整个官道给占据了,内里的豪奢不亚于王府。
“我父亲在驿站那里。”辽王妃轻声道。
辽王一怔,旋即点头表示明白。
“你们在这继续,我先走一步。”
辽王挥了挥马鞭,一马当先而去。
一旁的侍卫们立马追过去。
及至驿站附近,果然见到了树荫下的锦国公,李定国。
其人五十来岁,两鬓微霜,脸上褶皱,双目锐利,犹如一把蒙尘的利剑,随时等待杀敌。
作为大明十大国公之一,锦国公李定国威名不下于任何一人,无论是征贵州,讨云南,亦或者平安西,灭布哈拉,其功勋赫赫。
灭亡一国,尤其是辽国的前身布哈拉汗国,更是让李定国一举奠定了封公之姿。
也正是因为如此,辽王才会娶其女为王妃,更好的安稳辽国,保证王权。
同样,辽王也适时地娶了贾代化的妹妹为侧妃,原因如上。
一国之主,需要的不是什么爱情,而是政治,尤其是亲藩之主,更得是政治生物。
“大王前去辽国,不知有个见教?”
躬身行了个礼,李定国单刀直入,双目盯着这位女婿。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收军。”
辽王也不摆姿态,略显谦卑的说道:“只要军队在手,辽国自然就太平了。”
“再之后,就是效仿秦王,灭文字,易风俗,树科举……”
“这些既对,也不对。”
李定国双手抄后,摇了摇头:“辽国与秦国大为不同。”
“秦国早在永乐年就收服,嘉靖年间再次压服,其一应的文字,礼仪,几乎与大明一般无二。”
“而辽国则不同,其民多为鞑子,虽然是什么汗国,黄金家族的血脉,但其相貌却是高鼻深目,与蒙古人相差甚远。”
“更关键的一点是,其信仰的宗教为和平教,你若是去往辽国,将要面临的就是王权和教权之争。”
“折服那些教士,才是你最重要的任务,其他的还要排后。”
“谨受教——”辽王恍然。
虽然对于和平教不怎么了解,但他还是知晓其实力的。
安西的南疆,畏兀儿人,曾经的叶尔羌汗国,就是信仰这种宗教,同时还有附近的波斯,莫卧儿帝国,都是如此。
在这种环境下,他焉能忽视?
翁婿二人畅聊一阵后,李定国才缓缓道:“贾代化还是不错的,为将勇猛,侍卫司出身,勋贵之家,大王就藩之后,其还得留待一阵子,可多听多信。”
随后,李定国才直接离去,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去见。
待在驿站时,辽王妃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只有几个兄弟姐妹在安慰她。
这一趟送行,其府中光是苏锦就有百匹,各种吃穿用度极多,又多了三辆马车。
侧妃贾氏也很开心。
不只是贾府,其他的王家、史家、薛家,也同来送行。
每家送上的礼物,不下三五千块,这是极为阔绰的行为,也代表着他们的深情。
打头的,就是贾演夫妇。
“儿呀!”贾演一时间老泪纵横。
这位在军阵之中磨砺了数十年,身受数道创伤而不皱眉的大汉,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他明白,这一趟女儿西去,此生就不一定能够再见面了。
这可是他唯一的女儿,是那么多年来最为溺爱的存在,怎能不伤心落泪?
索性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在这种亲情面前,没人敢嘲笑他。
贾陈氏则拉着女儿的手,不舍得放开,不断地说着悄悄话,嘱咐其多保重身体:
“娘给你腌了几缸菜,都是你最爱吃的,在路上吃,别舍不得,没了就写信来,娘再给你腌好。”
十八岁的贾代善,则眼眶通红,望着这位从小欺负他的姐姐,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代善,你要是在京城不如意了,就来辽国。”贾柔看着弟弟,怜惜道:
“别的不提,我豁出去了,也得给你求一个郡侯来,这可是世爵,虽然不如京城那般风光,但富贵是不缺的。”
贾代善点点头:“我会去看你的,姐姐。”
“好!我等你。”贾柔捂着嘴笑道,只是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一夜而过,翌日,庞大的队伍继续进发,走向了宣府,然后途经了大同府。
在这里,如今的晋绥总督,孙长舟,已然等候多时。
去年,皇帝一次性设立了三大总督。
即,两广总督于成龙,陕甘总督孙世瑞,晋绥总督孙长舟。
两位外戚,一位文臣,还是秀才出身,赏赐的同进士。
所以世人都说皇帝用人不拘一格。
晋绥总督负责绥远和山西两省的军务大事,自然而然不会督抚同城,在太原办公,而是在大同府设衙。
偌大的漠南,也因此被拆的稀碎。
面对王驾,整个大同府上下严阵以待,恭敬地不行。
即使是孙长舟,也是规规矩矩地行礼,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毕竟人家代表的是辽国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