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巡察虽严,但人手却甚杂,有潜龙帮、梅花帮、武馆弟子…等等。彼此间毫无默契,更无交流。
林尘自是如鱼得水,始终未被觉察。他步步为营,距离“水涌河”越来越近。
在路过一客栈时,林尘忽然顿足,见那客栈三楼,有一间房燃起烛火,窗纸上倒映人影。
林尘正伏地探听脚步,那听地绝技,再加之天生听觉敏锐,聚精会神,登时隐约听见,客栈房中交流之声。
一人道:“今日的青宁郡,可甚是热闹,想来那欧阳冶锻剑之日,也不过如此而已。”另一人道:“想不到那小子叫林尘,本以为他为人多正派,现下看来,与他相比,反倒是我们正派得多,哈哈哈,来易兄,喝酒吃肉。”
林尘心道:“这声音…好似在何处听过。我且再听听。”于是寻一隐蔽处,伏墙细听。
伏地耳虽有一“地”字,却并非非得伏在地上不可。凡与地势相连之物,皆可附耳探听。多用于听脚步,猜修为。探听人对话,效果反倒寻常。只林尘五感敏锐,可做到常人所不能为之事。
那人又道:“四哥,那小子弄得满城风雨,我等反倒是被殃及池鱼,不好有动作了。”另一人道:“确是如此,反正我与他有仇,不如合力将他擒下,交给衙府算了。”
来回对话者,不过两人。两人说话间隙,常伴随碰杯、吃菜、拍桌等杂音。林尘听到此人与自己有仇,想道:“我何时仇家这般多了?我自己都不知。我再听听你俩要弄甚么鬼。”
一人道:“说说罢了,陈建镖那小子,便是被他弄死的。我俩有功夫把他抓找,那貌美姑娘,都不知抓了多少。”
林尘登时醒悟,那屋中一人,正是毒花帮的四花弟子毕四。心道:“原来是他。另一人定也是毒花帮帮众了。”念此,兴致顿消,虽不耻毒花帮行径,但当下逃遁要紧。
弄清两人身份,再久留也是无益。林尘便即远去,直奔水涌河。行至河边时,四下并无旁人,林尘深吸一口气,跳入江中。心神这才一松。
他一心二用,观想黑白磨盘,同时潜游入江,想沿源乡江出城去。林尘心道:“我脑海中黑白磨盘,甚是玄异,即使出不得城,便在水中待着,不信你们能寻到我。”一路游去,清晨时分,总算汇入“源乡江”。
上次与云清岚乘舟顺江而下,何其快哉,其中风韵,外人怎能体会。只道时过境迁,如今林尘,却要潜入江底,狼狈逃遁。
林尘想道:“我只需顺着江底,出了青宁郡,便可天高海阔,再不回来。只可惜我那马儿,若非东窗事发,有人暗生使诈,我骑马出城,更是逍遥。”专心潜游,然将出城之际,忽见前方有丝网拦截。
那丝网轻似纱、薄似雾,又在滚滚江水中,极难觉察。但林尘目力极强,能隐约看到,心中当即一禀:“此网轻薄,只怕刀剑难断,我若顺江水游去,被此网缠住,定再难逃脱,我朔阳刀威力虽大,但在水中却射不远,这网如云雾扩散,我便是悉数用出,也斩不尽然。”潜水一计,已被彻底堵死。
林尘沿河道折返,由江游入河中,再从“水涌河”处上岸。抬头一看,天色已黑,他在河中已经渡一日。
他藏在草中,将衣服褪去,挖一深坑,将衣物掩埋,再从乾坤袋中取出干衣换上。如此上街,才不至留下痕迹。
水路行不通,林尘开始隐觉棘手,“那吕追魂心思倒也缜密,若非有他,这青宁郡一群酒囊饭袋,又怎能想到这点。”
那水中轻纱罗网,确出自吕追魂之手。此物名为“水烟笼”,拿在手中,不过巴掌大小,但投入水中,吸吮江河之水,逐渐四面铺张开来,便可横拦在河道、江道中。
船只、江鱼不受影响,但如是有人游过,“水烟笼”便会缠绕而上,捆其四肢,动弹不得。林尘提气运走全身,将全身湿意排出,想道:“水路行不通,城门走不通,这下倒真不好逃走。也罢,大不了一直藏着,我若躲入水中,十天半个月,仍那吕追魂再聪明,又怎能寻到我?”
如此宽慰一声,却尽带自嘲之意。倘若真长躲水中,林尘便确是被逼得无路可去了,无计可施了。但现下,还远未到这种程度。
林尘反而斗志昂扬:“你得不给我走,我偏要走。”潜入街中,打算寻一荒山,好生歇息一夜。路过一座客栈时,林尘忽一顿足,好奇今夜,那毒花帮二人,又在议论甚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