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皇朝敬月的记忆复苏及林威于的决绝
也许有些故事,发生在医院才是最安全的。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才是最ROMTIC的地方,因为它充满了和平、鲜血以及人间情散。
皇朝敬月睁开眼的瞬间,头脑还是混沌的,他的身旁坐着位穿着校服的少年,正背对着他倒水。少年的头发有些长了,侧脸的下颌还能看出一点冒出的青胡渣。
他已经睡了好久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这也是事实。在他昏迷地短短三天里,有些事情已经完全更变,就好象一出黑白的电影,从开头直接掠到剧终,那样突兀、那样迅速,让人应接不暇。
万连转过身,拿着杯子的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脸色也憔悴了很多,他一夜都没有睡,应付了许辰远,还要早早起身、照顾楚默。
皇朝敬月沉默着,他感到脑子一瞬间涌入了很多东西,有些已经微微发凉生锈。那是很久以前,甚至是轮回前的片段,慢慢在脑中组合起伏,他已经无法感受当时的悲痛或者喜悦,就仿佛是一个完全无法介入的陌生人。
他回忆起那个孩子,那个让他永远高高在上,像神仙一样被供奉的孩童。想起他仰望自己的模样,想起他几乎崇拜的目光。其实,自己并不是值得别人追随的人,他老早就对那个孩子说过——他不是好人。
可是他没有听懂,他甚至更加努力地想跟上他的步伐,即使到达山颠之后,那个终将与他并肩而立的人不是他,他也如此努力地在追随,努力去景仰他。
而自己,竟也依赖起他的崇拜,依赖起他的追随。
千世今生就宛如一泄万里的洪水,全数灌入他的脑中,他终于将所有凌乱的片段排列下来,终于看清了这个画面。
楚默蹙了下眉,第一次有了走下神坛的感觉。
“万连。”由于几天没喝水的缘故,男人的声音沙哑无比,“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不去看看辰远么,这样好么?”
如此熟悉的语气!
少年猛地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颤声道,“皇朝、不,你是楚少?”
“我是楚默,我都想起来了。”男人朝他点了点头,想要坐起身来。万连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望着面前的人,脸上不知是高兴还是迷茫。
“能否帮我一下,多谢。”
“哦,好。”似乎像回到了小的时候,万连的心底甚至有些欢喜。
靠在床上,楚默看着手上的伤口,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蓦地弯下身,用手紧紧按住胸口,“卫、卫秋,他还好么?”
男人俊美的面容已经完全病态苍白下来了,楚默直直地望着窗外,忽然摆了摆手,“也不必说了,这种结果早该在我的意料之中才对。”
“楚少!”万连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他都知道了。”他忽然闭了一下眼睛,神色凄楚,“我居然、让他知道了一切。哈````皇朝敬月还真是不小心啊。”
这句话说到最后,似乎有讽刺的意味。楚默揉了揉太阳穴,转过头来,“他的确该愤怒的,因为皇朝敬月得到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无论是金钱、社会地位还是名利。”
“楚少,你记得了一切,是不是就表示,你不再喜欢威于了?”万连小声的问。
“也许吧。本来,我也没想过自己能爱上谁,皇朝敬月打乱了我的计划,所以我要让他暂时消失一阵子。”楚默蹙了下眉,拿出手机,隔空扔给了万连,“帮我打电话给JOE,就说皇朝敬月要暂退歌坛一段时间,所有的损失皆从我个人帐户里扣除。”
“你果然变回了以前的楚少,一点也不像皇朝少爷了。”万连接过手机,心里却有些失落。
“是啊,”他还是捂着心脏,习惯地轻微咳嗽,“咳,于是连带着他强烈地情感,都一并承担下来了。”
是的,皇朝敬月说的没错,楚默爱的是沈融,而非林威于,所以,他和他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更无法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可是他却忘了,从卫秋出现的那一天开始,计划就已经全乱了!他一直本着狼的生存法则,强硬的、毫不容情。可是就在他为自己一步一步铺垫将来时,忽然生出了意外。
——就好比一群狼中,忽然加入了一只小白兔一样。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厌烦,甚至觉得无所适用。
直到后来,他发现了他的用处,他开始有些后悔、有些估量不清自己的地位。
他习惯了每次吃饭,都有人帮他提前预定好桌位;习惯每次出门,都有人帮他拿着书包和衣服,习惯了一切刺激和平淡。就像无故地被引诱着吸了毒品,明知错误,却依然无法搁浅。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万连试探地开口,“可是,明天沈先生就要和颜小姐订婚了,您还想再追回沈先生么?”
“追回来?”楚少忽然冷笑起来,摇摇头,“追不回来了。自从我十六岁开始,就知道,他绝对不会爱上我,他不是GAY。”
“啊?您一早就知道?”
“是啊,就像现在一样——当初的皇朝敬月不过寄托了我的情感罢了。而如今……该轮到我还他、去承担他的爱情了。呵。”他自嘲地哼了声,短暂而清高。
“原来如此啊。”万连也低下头,抚了抚额角,不再说话。
“威于呢?”沉默了片刻,楚默最终开口问出了最重要的事。
……
同样的黄昏,同样的森冷房间,窗外的又开始飘雪。深冬过后,又仿佛要迎接春天的到来,可是四下里还是一片寒冷。
玻璃上的冰冷有些已经融化,水渍猾下玻璃,纵横交错着,仿佛是人的泪水。房间内开着暖气,可是他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冷风,让他紧紧裹住了被子。
“威于?该吃早餐了。”许辰远戴着围裙,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牛奶。
堂堂LINK唱片公司的总裁居然为了别人亲自下厨,简直是前无古人见后无来者的闻的大事。
不过,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世界上还是很少见的。
林威于坐在被子里,似乎没有听到,他只是低垂着头,认真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偶尔还会傻傻地发笑。
他傻了,这是医生在诊断过后的结论,起初他并不相信,于是找了C城里最好的医生,可是对方给予的回答还是同样。
是的,他傻了,或者再也无法正常地生活。
许辰远放下东西,走过来,想要帮他松开被褥,可是对方一看到生人,忽然惊叫起来,手脚并用地乱舞着,“不,不,不要过来,不要。”
“是我,威于,我是辰远。”他蹙着眉头,一把扯下他的被褥,狠心地扳过他的肩膀,“你看清楚,我不是皇朝敬月,我是许辰远。究竟那个骗子有什么好,你还有阿连,都把他当宝一样,你们究竟爱他哪里?”
“啊啊,不要,畜生,楚默是畜生,皇朝敬月也是畜生,你们都是。”听到那个名字,那个失去意识地人忽然挣扎起来,大喊大叫,“走开,走开,畜生!”
“乖孩子,别闹了。”无奈地将他紧紧搂进怀里,许辰远叹息着说,“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我带你离开,好么?”
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张着迷惘地大眼睛望向他,最后笑起来,“我们要飞飞,我们要离开!呵呵呵呵。”
“是,我们坐飞机,去别的城市,或者去国外,这些都随你。”许辰远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怀里少年温暖地气息,他忽然有种欲哭地感觉,“你真傻啊,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弄成这样。”
“坐飞机,我们坐飞机。”少年还在傻笑着,贪恋着对方怀抱的温暖,嘴里嘟囔着‘要坐飞机’。
许辰远叹了口气——看来是该请个保姆什么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林威于一直都住在许辰远这里,他们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似乎更像是情侣,又更像是亲人。他们,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不,确切地说都是被抛弃的可怜人。
等到彼此都稳定下来,已经过了半个月,许辰远每天还是去公司上班,偌大的产业,即便失去总裁断者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只要每个环节都运做正常。
第一天上班后,他接到了清风公司老总的电话,听说皇朝敬月主动退出了乐团,还包揽了所有毁约金。当时他还十分失笑——的确,那个人若还有一点自知之明,是该早点把一切还回去。
前段时间,威于将他所有的音乐拿给了他,他全部买了下来,也叫人帮忙改动了一部分,本来是说好年初就出专辑的,可后来因为万连而耽搁了下来,可是谁知道,这一拖居然拖出了这么多事。
重新整顿好一切,他决定为威于做点什么。
新专辑就用《HOLDON》来命名,其实他和一些音乐制作人都觉得同名专辑更好一些——威于付出了那么多,是该得到一定回报的,当然,暂不论他和他是什么关系,而是作为商人的习性,他绝不能放过任何一次对自己有利的合作。
新专辑筹备的很好,一个星期试卖就预定出了八万张,其中有十分之二是同一个人买的,他曾猜测过是皇朝敬月,可后来打电话问了JOE,对方却说不知情。
他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弥补么?把人玩傻了,然后就用金钱来弥补?
简直是可耻!
威于的新歌没有商业气息,是绝对的纯粹干净,所以颇受女孩子喜欢。当然,许辰远自己也认为,他的性格本来就很像女孩子,
半个月后,林威于虽然还是神志不清,但是已经非常听话了,就好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却非常安静。
当自己洗完澡时,他会拿着浴巾守侯在门外;当自己吃完饭时,他会将桌子和餐具都收拾干净;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也会很乖地缩在他怀里,绝对不发一语;夜里睡觉的时候他会甘愿当他的抱枕。
他们做过情人间该做的任何事情,例如接吻和做爱,起初林威于还会挣扎,还会咬他,可渐渐的,似乎发觉他并不是皇朝敬月或楚默,这才安静地闭上眼睛。
因为失去了理智和意识,他的身体完全靠感觉支配,叫床声音非常大,也不会害羞。
许辰远知道,他可以慢慢治愈他,因为威于很容易满足,只需要一点点温暖,就可以让他开心。相反的,他也非常脆弱,经受不起丝毫摧残。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恶心,居然在趁火打劫,在威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欺负’他,甚至是一种变相的侮辱。
只是,他们都是被爱情丢弃的人,像威于曾经说过的,他们是相互安慰和舔舐伤口的假情人,没有谁对谁错之分,更不会因此而觉得是侮辱。
许辰远是绅士是君子,是温柔的情人,可是万连并不懂得珍惜。
一天,公司里的人说《HOLDON》要制作海报发行到国外,也有很多记者想见见这些歌曲的制作人。于是,许辰远终于不得不出面搞定一切。
对于工作上竞争的对手,他向来非常警觉,所以并没有人给别人任何可趁之机。而媒体方面,当然只需经济人出面就可以了。
那天,他开完会后,忽然发现电话落在了办公室。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可现在他不得不跑到十二楼去取东西。
在经过秘书处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个非常成熟的男性,穿着黑款风衣,头发柔顺,样貌英俊——他一度认为他是皇朝敬月,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脸。
可是,对方的神韵有与敬月完全不同,那样冷定、那样内敛,而且笑容温和,没有丝毫风流的感觉,是个极度STABLE的男性。
对方见到他,依然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许辰远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将他带回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刹那,他终于转过身来,微微欠身,“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么?我现在不想接待和皇朝敬月有任何关系的人。”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苦笑,“辰远,就算恨我,也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你是皇朝敬月?”许辰远脱口惊呼,立刻觉得失态了,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难道你是楚默?”
“也可以这么说。”对方点了下头,动作却很随意。他拿起好友桌上的打火机,轻轻把玩着,“这几天,你还好么?”
“你看呢?”许辰远冷笑。
“那么,他……好么?”今天,他就是为查询林威于的消息而来。
他退出乐团也只是为了好好补偿林威于,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找到他的下落。所以当发现威于出了专辑后,他才猜测那个人也许被许辰远带走了。
“他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皇朝、哦不,楚先生?”许辰远冷然,“他的结局,你不是应该早都预料了么,如今跑来这里装作圣人一样施舍同情有什么用呢?”
“他需要。”楚默将打火机在桌上顿了顿,笑道,“我知道他在你那里,请带我去看看他,好么?”
“不用了,他疯了,恐怕会脏了你楚先生的眼睛。”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说话还夹枪带棒的,虽然很鄙视这种说话方式,但是他就是气不顺。
“他疯了?”那个人蓦地向前垮了一步,神色紧张,“不可能,他不会那么轻易疯掉。”
“何必自欺欺人。”许辰远冷笑,“反正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带他去NEW西兰,那个地方对他的病有好处,从此之后,也请你不要再来找他。”
“给他看病?”楚默笑着摇摇头,纠正道,“他没病,他不是疯子,请不要把当病人看待。”
“请离开。”许辰远不愿再和他多说,“你已经伤害他够深了,他现在过的很好,不需要你担心,请回吧楚先生。”
“我只是想补偿他而已。”男人放下东西,竖了竖风衣前襟,“辰远,你不爱他对么?其实,你和我也有什么不同呢?同样是利用罢了。可现在,我的确是想让他活的舒坦一些。”